灌婴峰玉阶之上,于千秋一脸平静,仰望渺渺碧空。心中却若有所思。
“师尊,师弟醒了。可他身上….”远处是楚歌遥遥的走来。
“哼!十雷绝下能留下一条性命,还能活着已经不错了。若不是那天殇邪剑的气息太过霸道,我发觉及时赶到,都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命了。”于千秋冷哼道。
“左烟寒如此歹毒,师尊当日为何要放过他。”楚歌欲言又止道。
“那小辈,还不值的我动手。况且我若真杀了他,苍耳峰弟子凋零不说,那千机老头还不和我拼命。” 于千秋摇头道。
“如今纪谙已死,左烟寒窃书之事已是死无对证。当日夜听阁之事,亦只是我灌婴峰下一面之词,就凭这些,确实还不足以出动我“碎梦”的令简。否则凭他在我灌婴峰下如此作为,我…。”楚歌说道此处,却没有说下去。
“所以你想杀左烟寒,替你柳师弟出头?” 于千秋皱眉道。
“是!”楚歌道,眼中多了一分寒光。
“糊涂,既然没有碎梦的令简,你身为“碎梦双使”之一,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于千秋喝道。
“弟子自幼入我灌婴峰,一身修为是师傅所赐,师傅要我入“碎梦”,我便加入“碎梦”,师傅要我蛰伏下来保护柳师弟,我便蛰伏,如今,弟子虽已是“碎梦双使”,却容不得任何人辱我贯婴门下弟子,为此,弟子愿仗三尺长剑,斩杀此人,纵是掌教责罚,雷劫加身,也在所不惜。”楚歌一脸坚毅,跪倒在了玉阶之上。
于千秋看着跪在面前的楚歌,神色一缓,长叹道。
“罢了,这些年确实委屈你了。不过此事,休要在提。”于千秋道。极目朝那万里碧空看去。只闻那遥遥的山岭之中,似乎有雏鹰哀鸣。从千丈断崖上一闪而过。
“我修道之人,因造化而异,有千年之寿,但比起渺渺天地,不过昙花一现。实与夏蝉无异。”于千秋缓缓道。神色更显苍老。
楚歌静静跪在一旁,碧空如洗,实在让人心怡。
“世间有苍鹰,凡尘之人只看到它翅震九洲,迎风破浪,却不知道,那苍鹰第一次振翅却是它的父母将它从绝壁上推下。那时苍鹰的力不所及,翅未生翎,若是不能迎风而上,便会摔死在峭壁之间。”
“你柳师弟入我门时不过弱冠,虽身负大凶之物,经历坎坷,却心不蒙尘,心性仁厚,就像这刚生下来的雏鹰,现在我这个做师傅的以及你这个做师兄的不能总护着他,现在应该是把他从悬崖绝壁上推下去的时候了。” 于千秋缓缓的叹了口气。
楚歌唯一思虑,心中却已然明白了于千秋的意思。
“徒儿明白了,只是左烟寒修为远胜柳师弟,又对师弟有必杀之心。怕是…”楚歌道。
“我已决意,要柳铮参加三年后的“七脉会武”!”于千秋却打断了楚歌的话。声音虽轻,却斩钉截铁。
“七脉会武?”柳铮皱眉道。夜听阁中,楚歌的脸上却是半点轻佻也无。
“不错,师傅要你参加三年后的”七脉会武“,你好好准备。”楚歌道。
“七脉会武每七十年一次,乃是我道门第一盛事,所谓“七脉”是指当今三大圣派的重天宫、幽都、碧华山以及四大世家楚阁西府、夜羽东城、潇湘北国、墨宇南篱, “会武”是指七十年来圣派与世家的门下杰出弟子,均会来我重天养元宫一较神通与修为。而那七脉会武之时三派与世家重要人物也将汇聚一堂,声势之大,可说无出其二。并且七脉会武之中优胜的各派弟子将名动天下不说,更会得到圣派的褒奖。当然柳师弟若是能在七脉会武中获得优胜,不仅会是我灌婴峰的荣光不说,更会成为重天派众弟子人仰望之人。” 楚歌道。
七脉会武会武之说,柳铮自然也是听过。他身上的《太音夕拾》中也有记载:“九州风云之势,可说三派与四世家,逢一甲子会武于重天养元宫,曰七脉会武,本是魔灾之劫后,勉门下弟子之修为,证神通之不虚。然千百年矣,终沦为七脉追逐名利之所,钩心斗角,多生杀戮,与道心蒙尘也。”
“师兄修为高深,为何不是师兄?”柳铮摇头道。
“我么,只要还在碎梦之中,便一生与名利无缘,师弟难道忘了。”楚歌笑道。神色却苦。
他虽无名利之心,却不愿一身修为永远埋没,而也是这点执念,他的修为百年已无进境。
“师弟道心清明,短短数却已是惊寂的境界。它日修为,必不可限量。还望师弟好好准备,为我灌婴峰下争得荣光。”楚歌道。
“若是师父的意思,我参加便是了。”柳铮道。
柳铮的回答楚歌并不意外,门下的事情,他的这个柳师弟多半不会忤逆,只是他眼中漠然却让他不安。
“所谓会武,虽说是门下神通相较,但历年来,却多有弟子死在会武之时,而此次七脉会武之中自然少不了苍耳峰的左烟寒。”楚歌道。
柳铮闻言心中一冷,已然明白了楚歌这句话的意思。
那左烟寒已对他有了必杀之心,楚歌是告诉诉柳铮,七脉会武之上对上左烟寒,有死无生。
“谢师兄好意。。”柳铮道,眉目终于多了一丝凝重。
楚歌微微扬眉,眼神却渐渐复杂起来。
距重天宫三万里外的极北之地,有一片连绵三百里的黝黑巨峰。峰上万千楼宇,却似铁非铁,泛着黝黑的光芒。着光芒似乎有浩瀚之力,将万千山川凝为一处,恢弘却也显得几分苍凉。
而在那至高的楼宇之上,有三个苍劲大字:“幽都城”,每个字高近百丈,宛若流火灌注,而这三字,便是代表三大圣派之一的幽都。
“都主是说十年前那“天殇邪剑”的宿主还活着?”在那至高之处,一女子道。
“观天有感,身负邪剑之人尚在人世。”一黑衣缓缓答道,他脸色如纸,长发如瀑,额头更若刀削斧凿般坚毅,他浑身暗影翻动,映着藏青色眼神,给人的是一种绝尘的冰冷,仿佛天下之事。在他眼中,不过浮云。
这人不是别人,乃是这幽都的主人,仇东楼。
“天殇剑是十二大凶之物,性嗜血,若是寄附在常人身上,不出半月,便会吸干宿主血脉,所以当日重天派说及天殇剑的处置之法时,我幽都才会任那极道雪处置,因为就连都主都认为那宿主已死,天殇剑已被封印!谁能料到,那宿主居然活着。”
“那宿主非常人,道雪怕也用了手段。” 仇东楼道。藏青色眼神看向刚才说话的女子。
“都主,宿主既然未死,那天殇剑便绝不能落到重天派手中,否则,三派之间的失衡,终会影响到我幽都在圣派中的地位。”那女子凝眉道。
“云浅,你须记住,天道之力,造化周天,天地法则之下区区邪物,不过尔尔。” 仇东楼道。
“将那宿主与天殇剑带来见我。” 仇东楼目光一瞥面前的女子道。
“是、都主!” 云浅道。仇东楼的话向来简单,却无疑是命令,而她只要听命即可。
“云浅虽有信心带宿主与天殇剑回来,但重天派若得知怪罪下来,弟子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微一思虑,云浅微有迟疑道。
“无妨,我自会应对,下去办吧。” 仇东楼道。
“云浅明白。” 云浅起身人已消失不见。
“天殇邪剑已出。自然应有佛骨魔刀。东楼怎能置之不理。” 仇东楼淡淡道。人消失无形。
“师兄,给你。”已是于千秋救柳铮的回灌婴峰的三个月后,柳铮一直静养,臂上以及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左烟寒的出云裂雷戟虽然厉害,但在楚歌带回来的各种丹药、药材的调理下,柳铮臂上的三处洞孔居然奇迹般的痊愈了,半点伤痕也无。这也让柳铮惊叹不已。当然他肯定不知道于千秋看见楚歌带来的那些药材估计会心疼的晕过去,他肯定也不知道楚歌为了逼出柳铮手上的裂雷之力耗费了多少真元。但这些以柳铮的性格大概也懒的去想。但今日破璃却一大早递给柳铮一片铜镜,脸上是诡异的笑意。
柳铮心道:这小家伙,又想骗些什么东西?
伸手将那铜镜接了过来,扭头看向破璃,此时的破璃已经不算是“小东西”了,已经成了弱冠的少年,朝柳铮眨眼。
“这是谁?”,柳铮不由自主的叫出声来,铜镜之中不见了往日那个脸色无半点血色的柳铮,反之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这黝黑不是一般的黑,甚至有些微微发亮。人说一白遮百丑,那反之一黑肯定是毁所有了,柳铮本来就不是陆不周那般的美男子,这一黑之下当可真是和俊美没半点关系了。
“怎么会这样。”柳铮生死都不惧,此刻脸色却变了,当然现在柳铮的脸色就是变了,大概别人也是看不见了。
“这是当日紫府真雷之下,留下的万千雷力,外在药石无法排出,除非柳师弟还有莫大机缘,否则恐怕要一辈子这样了。”破璃道,却模仿的是楚歌的语气。
柳铮心中一阵恶寒,突然觉得头好晕….
此时黝黑的柳铮站在了于千秋的面前,旁边的还有楚歌。现在连楚歌的脸上都有了不自然的笑。
于千秋斜眼把柳铮从头看到脚,又脚看到了头,昔日那个在自己面前有点让他恼火的弟子不见了,变成了一个从头黑道脚的家伙,纵是于千秋道法千年,也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点柳铮自然也注意到了。索性谁也不看,盯着脚底下发呆。
”咳…不成器的东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么!“于千秋一阵干咳,似乎酝酿好了情绪,睁目骂道。
柳铮一脸顿时恼悔之意。这自然是楚歌来时教给他的,不过柳铮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懊悔表情的都有点假。
于千秋似乎仍不解气,脸色变的有点发青,已经把柳铮从头骂到了脚。
柳铮想起了那日,自己醒来之时,于千秋脸上冰冷的杀意,心中一感叹道:”这老头,脾气是怪点,人却不是很坏。“
终于是三个时辰过去了,于千秋似乎也骂够了。终是停了下来。
他袖袍一卷,便有一本书卷砸在柳铮头上。
”不成器的东西,三年后就是”七脉会武“,好好看看这术法,别那时丢我的灌婴峰的脸面。还有,这三年就不要在灌婴峰上了,给我滚下山去,最好死在外面,我也落个清静“。于千秋冷哼一身,转身便走,似乎看见柳铮就觉得心烦。
柳铮一愣,却不明白于千秋为何要自己离开灌婴峰。
”你既然已经要参加那”七脉会武“,便不能再做”碎梦“中的弟子,也不用平日杀罰了,师傅要你下山,只是想让你多历练一番,修为能有所长进。“楚歌缓缓道。
柳铮点点头,低头朝怀中那书卷看去。只见那书卷之上写着四个朱红大字:”五行术法“。竟居然是手抄而成。那笔迹和当日破璃带给自己的修行法门一般无二!
楚歌信手在柳铮肩头一拍。这少年似乎柔弱,却比想像中坚强的多。
“别死了,你死了会很麻烦。”楚歌眨眼道,不等柳铮反驳,已然飞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