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
十一月二十八日的这一天,死寂沉沉的京城街道上。
从宫城门口一直延续到内城朱雀大街,再由朱雀大街一直出东华门,入长安县,街道上出现了一支特殊的队伍,这样的队伍共有四支,分别向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前进。
只见队伍敲锣打鼓地走在街上,引来京城无数百姓前来围观。
好事的百姓们东张西望,都不知道朝廷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出什么事情了?难道蛮兵打过来了?”
“别瞎说,莫要胡说八道。”
“蛮军要是打过来了,朝廷第一个把你送上城墙作战。”
围观的百姓们都在窃窃私语,有好奇的,也有担忧的,还有开玩笑的。
而此时,巡街的官差们每走十步就会停下脚步,驻足在原地,先是敲一阵锣鼓。
“咣咣——”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几乎要把人的耳膜刺破,众人纷纷捂住耳朵后退。
一阵锣鼓声响之后,领头的,身穿绯红官袍的朝廷大员才道:“我大端子民聆听喜讯:上将军陆云起,携数万正宁守军,夜袭蛮兵,强渡阳河而去,大胜,杀敌数万有余,阳河战役我朝大胜......此后,陆将军率领麾下骑兵,直插蛮军大后方,直取蛮国都城,封狼居胥,建功立业!”
闻言,百姓们无不目瞪口呆,嘴唇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初夏时节,蛮国趁着江南大灾之年,发兵几十万有余,直指大端幽州,不足数月幽州大片疆土陷落,两国不得不以阳河为界限,隔岸对峙。
可如今,怎么,怎么就.....陆将军怎么一眨眼就打到蛮国都城去了呢?
“消息属实吗?莫不是朝廷打肿脸充胖子,随便胡诌一个假消息糊弄我们的吧。”人群中,有一名壮汉忍不住问道。
闻言,身穿绯红官袍的兵部高官,拿着鼓槌恨铁不成钢地扬了扬,瞪眼回应道:“此诏乃陛下亲笔所书,难道还会有假不成?你这泼皮竟敢质疑朝廷,质疑陛下,今日若不是看在天大的喜讯上,本官必定要把你羁押回大牢,板子伺候!”
那壮汉连忙跪在地上。
“上将军,陆云起.....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呀?这是何人?我朝何时出了一员猛将?”有人不解道。
“陆将军!”那名官员挺挺胸膛,正色解释道:“陆将军乃是我朝正三品大员,而且她是一位女将,乃是巾帼英雄!”
轰——
当听闻陆云起是女将时,人群爆发一阵骚乱。
他们简直难以相信,在金戈铁马一样的战场,一位女将竟然打败了凶残的蛮兵。
这份傲人的战绩,再加上她女子的身份,足以羞煞大端朝所有的男儿。当然更羞辱的应该是蛮兵才对,他们竟然被一个女人打败了,真是羞到姥姥家了。
队伍不再停留,他们要将打胜仗的消息传遍整座京城,甚至传遍整个大端朝。
人群中,方才那名质疑朝廷旨令的壮汉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再畏惧地瞧了一眼远去的队伍,慢慢退出人群,赶回府里报信。
范府内。
范氏家主范文明听闻小厮报信,面无表情地摆摆手让他再去打探消息。
他则是转身走入后堂。
后堂中,一位脸带十字刀疤的壮汉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喝着闷茶,看起来脸色差极了。
范文明转入后堂,还未入座便开口道;“都听到了吧?”
刀疤男子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
“有几分可信?”范文明又问。
他可不像愚昧的百姓,朝廷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直觉告诉他这次大胜的消息是朝廷故意放出来的。
可以肯定的是幽州那边确实出了事情,在阳河两国确实打了起来,但最后谁输谁赢还不知道。
天勇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范文明看天勇这般不堪大用的样子,气愤地甩了甩衣袖,似乎要将这两个月来被禁足的压抑全部撒在天勇身上。
自从范府被姜佑带人一把火烧了以后,此后不久,皇帝就下令让范文明休沐待在家里,他刑部的事情自有人打理,朝中诸事也不需要他插手,相当于变相的软禁禁足。
可偏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手中唯一能用的天勇也因为害怕城中内卫司的报复,躲在范府中不敢出去。
现在范府周围,到处都是温衡派来的眼线。
还有几次,深夜的房顶上,那两抹勾人夺魄的身影就直挺挺地站着,注视着范府里的一切。
她们就像在看自己牢笼里的猎物一样,慢慢地折磨着天勇。
“国舅何时动手?”天勇眨着阴郁的眸子突然问道。
天勇已经上了范府的贼船,日后一荣共荣,一损俱损,他现在把希望寄托在江南整顿力量的范国舅身上。
只要范文谦在江南金陵举起旗帜,皇帝畏惧,他们就还有的活。
范文明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平静地说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范文明是真的不知道,现在他被软禁在府,外面的消息他一概不知,更不要说是来自江南的消息。
今日能从大街上得来打胜仗的消息,估计还是皇帝那边授意的。
范文明现在深感无力,当真是像极了砧板上的鱼肉,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