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海之下,一切生物都远比你想象的大得多,也奇怪的多。
就比如你现在无法想象,一个有五层楼高的木船废墟只是某一神秘海洋生态的一小部分。
再比如一条连眼皮都比你大的怪兽,就那么安静地沉睡在那里,它巨大到哪怕你直接走在了它的身上,都不会发现你脚下的东西是只活物。
而当然了,它也不会发现你。
因为对于它粗糙厚实的皮肤来说,你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无关痛痒。
拉斯特站在不远处,眼睁睁地看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慢慢蠕动,翻动,隐约可以看见黑乎乎的东西像一层皮,皮翻开时,可以看见里面的白色里子。
他又往前游了游,手里的宝剑已经出鞘,但是因为水压和暗流的影响,他现在握剑十分不稳。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足有一米宽,呈竖立椭圆形,而在它的四周,则生长着一堆又一堆同样黑乎乎的“藤蔓”。
这些“藤蔓”野蛮生长着,一如热带雨林中树口粗的蟒蛇。
这里大概就是拉莱耶附近了。
拉斯特有些激动,他迅速的游到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前,想要再往前一探究竟,可就在他越过它的那一刹那,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上掀开了很大一条裂缝。
然后又在眨眼之间合上了。
在暗流涌动的深海里,你的视线会变得模糊,想要分辨出眼前的东西究竟动还是不动,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隔了好一会儿,拉斯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脚下的地面似乎在动。
但这种“地震”只持续了两分钟。
两分钟后,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拉斯特将警惕值拉到最满,往前边的一处白色墙壁游去。
这是一块非常宽厚高大的墙壁,他并不是用石头制成的,而是一种拉斯特从未见过的,硬里又有些发软的材料,白色的墙壁发着光,用剑去戳时,表面会破损,里面会流出不同于海水颜色的液体。、
但这划痕处又很快闭合,就像是人的伤口愈合一样,并且在表面上留下深色的痂。
拉斯特曾一度怀疑这是不是活的,但他又在仔细观察之后发现了这些墙面上镌刻着的神秘花纹,以及非常形象逼真的生物肖像画。
之所以说是生物肖像画,是因为他根本不觉得这画上的东西是任何他曾在这片大陆上见过的物种。
上面有他从未见过的建筑,有天上飞的房子,有地上行走的鱼类,有悬浮在半空中的环形带,还有各种过分高大的穿着袍子的守卫,以及端坐在整幅壁画正中央的,如太阳般“照耀四周”的一只...
类似章鱼的家伙。
准确的说,是一只长着黑色大翅膀的章鱼。
不知不觉间,这些壁画上的内容充斥了拉斯特的整个大脑。
一种近乎疯狂的念头袭上他的心头:献祭。
但也就是在这个想法冒出之后,拉斯特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什么献祭?
要给什么献祭?
谁要他献祭?
他暂时恢复了神智,刚刚那种疯狂的程度不亚于他曾经在代博瑞岭,在面对黄衣之王时那种直击灵魂的恐惧。
好像他随时都能化身成一个狂热的教徒。
恢复了神智的拉斯特又往前动了动,他瞥到了一面巨大的弧形墙壁。
这面墙壁的材料似乎是某种坚硬的岩石,上面没有绘画,而是刻着一个又一个神秘的字符。
这些字符都不长,且种类五花八门。
每一种字符似乎都只写了一句话,有的字符像动物版张扬,有的字符像植物般横平竖直,有的字符像是晚玉曾经在纸上教他的东方字符,而在最角落的几行里,拉斯特成功辨认出了属于SAN帝国的文字,以及其它几种他粗略懂得的文字。
它们所描述的都是同一句话:拉莱耶市,万岁克苏鲁。
原来,这里即是拉莱耶。
...
已经过去二十二个小时了。
拉斯特在这片水域游了太久,他有些累了,此刻他已经绕着附近能看见遗迹的地方游了一大圈,却始终没有看见海拉提口中的旧日支配者的影子。
更没看见什么沉睡的东西。
他寻找了整整十几个小时,却依然一无所获,最初发现遗迹的欣喜早就被现在的绝望所磨灭。
只剩下两小时了,拉斯特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只吸血鬼瘫在一边,冷冷地看着这片陌生的海域。
他从这里回到水面上都要一个小时,除去这一个小时,就只剩下最后的一个小时能继续寻找。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可拉斯特所能感受到的不是时间的流逝,而是晚玉生命的流逝。
他怎么就这么无能呢?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能保护好她?
为什么海拉提已经告诉他位置,黛安娜已经告诉他方法,他还是没有能力救她回来?
拉斯特在这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这前后两千多年的成就盒辉煌像个笑话,在她的安危面前,什么都不是。
他将剑收入剑鞘,抬头看向远处那幅壁画,忽然就知道了自己该向什么献祭——晚玉。
这真是一种邪恶且疯狂的念头,他不知道从哪儿产生了自己死了之后,晚玉就会安然无恙的想法。
他只知道这种想法一旦产生,便像病毒一样蔓延不可遏止。
于是,拉斯特又在收刀入鞘之后,将剑拔出,然后轻轻地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轰隆~”
一阵剧烈的动荡打断了拉斯特的行为。
这是一种堪称翻天覆地的波动,又因为是在水下,所以任何一点稍大些的动静都必然引起暗流强烈涌动,带动暗流周围的一切可以带动的东西,卷入深海。
拉斯特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一股非常大、根本无法抗衡的力量将他往深海抽,同时,那种剧烈的震动沿着水,将他包裹住,带动他的身体一起颤抖。
他根本无法抗衡这股来自自然的最原始的力量,只能僵直着,挣扎着被越卷越深。
眼看着拉斯特就要被那种神秘的力量吸卷,谁知一股更大的力量忽的自拉斯特脚下的地面起始,如一道凌云剑气般,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