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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贾琏的愧疚,惜春的佛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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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这么久,实在该罚酒!”

冯一博一回到前堂,还没回座位。

贾琏就抱着酒坛吆喝起来。

不由分说就给冯一博的酒满上了。

一旁薛蟠也已经醉眼惺忪,闻言也大着舌头附和道:

“二哥说的对啊!一博你得将欠的酒都补上才行,不然我们可不依!”

这两人显然有些醉意,借着酒劲开始叫嚣着要罚冯一博喝酒。

一旁薛蝌和宝玉也有些醺意,但看着倒是好上不少。

薛蝌就轻轻拉了拉堂兄。

薛蟠有些不耐的看向他,见薛蝌正超冯一博努嘴。

等薛蟠反应过来,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就连眼中都恢复了一些清明,忙遮掩道:

“一博,后边的事儿可解决了?”

说起来,冯一博并没真的出手整治过这个大舅哥。

但不知为何,薛蟠就是怕他。

硬要说个原因,除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留下的阴影。

可能也是冯一博的威势越发重了。

他在海外的这半年,薛蟠已经故态萌发。

平日和认识的一群纨绔玩得很花。

薛姨妈和宝钗为此劝了几次,作用却都不大。

可前几日冯一博带着满身的煞气一回来。

只一个眼神,就让薛蟠想起了当年裤裆温热的感觉。

这几日已经和那些人断绝了往来。

这样下意识的行为,别人可能不知道。

和同他吃同住的薛蝌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此薛蟠有些得意忘形,薛蝌提醒他一下。

好在冯一博听了两人的话并没多想。

他笑着拱了拱手,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接下来,什么也没说就直接端起酒杯。

自斟自饮,接连喝了三杯后。

他才一摸嘴上的酒渍,笑着道:

“些许小事,多说了几句,实在怠慢了诸位,尤其是琏二哥和宝兄弟,我自罚三杯算是赔罪!”

虽然都是自己人,但作为主人一去不回。

让他们几人自己喝了大半个时辰,实在不待客之道。

这种事要的就是个态度。

贾琏也是随口一说,见冯一博认罚,自然也满意的点点头。

倒是一直没怎么喝酒的宝玉,这时出声道:

“冯大哥,那边可开始作诗了?”

他对于冯一博离开倒是无所谓,也不觉怠慢。

只是他心早就飞到后院。

从冯一博走后,宝玉就一直坐卧不宁。

酒只喝了两杯就不动了,满桌丰盛的席面也未动两口。

此时见冯一博回来,就顺势问起诗社的事。

显然有心过去凑个热闹。

“三妹妹明年就要远嫁东海,她们今日作诗的主题,就是提前为三妹妹送别。”

冯一博虽然知道他的心思,但也不觉得应该带他过去。

只将题目告诉他,又笑着道:

“若是宝兄弟有兴趣,可以写一首,我让人帮你送去后院就是。”

在大观园里,宝玉可以随意出入姑娘们的住所。

可在冯府他自不敢唐突。

说来,他已经很久没去过冯府后宅了。

尤其是冯一博出海这半年,宝钗避讳他还来不及。

如何能让他进后宅和女卷们厮混?

每次他送贾府女卷过来,最多就是陪李孟氏和薛姨妈说说话。

想去宝钗院里,那绝对一点可能都没有。

如今冯一博回来了,又在前堂迎客。

除非有这个男主人领着,否则想去后面更不可能了。

“哦!”

宝玉满脸的失望的点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勉强一笑,道:

“那我就在这里写一首吧。”

冯一博笑着点头,又吩咐人拿来纸笔。

宝玉就到一旁苦思冥想,不提。

这边贾琏和薛蟠频频举杯,誓要冯一博补上欠的酒。

喝着喝着,贾琏却叹了口气。

他放下酒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冯一博心中一动,笑着问道:

“琏二哥这是怎么了,刚刚说得正开心,怎么忽地就叹气了?”

贾琏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舔了舔嘴唇,苦笑道:

“有些话我本来不该说的,因为我知道一博你一直将我当做自己人。”

冯一博对他来说,真的是有求必应。

无论是帮他“解决”两个棘手的人,还是帮他解决金钱的事。

都让贾琏感激不尽。

可他今日却受人之托,不得不让冯一博为难。

想到这些,贾琏忍不住一叹道:

“可你也知道,贾家到底是开国一脉,老亲们的托付,我拒绝一次两次,却真的没法全都拒绝。”

“哦?”

冯一博笑了笑,心中已经明白他为难的事是什么了。

“琏二哥不必如此,咱们都是实在亲戚,没什么话不能直说的。”

薛蟠和薛蝌见他们要谈正事,犹豫着要不要避一避。

贾琏却毫无避讳,不等他们动作就咬牙直接道:

“是北静郡王让我给一博你传个话。”

冯一博其实已经猜到。

北静王早就想见他一面,想必也早就找上贾府。

贾琏能到现在才说,说明他已经尽力推辞了。

见冯一博依旧面带笑容,却不置可否的样子。

贾琏反而有些慌了,连忙解释道:

“一博你别误会,我是知道你前阵子闭门谢客的原因,所以一直都在推辞。”

“我相信琏二哥的为人。”

冯一博这样的回应,更让贾琏觉得羞愧了。

“只是他一直强调,说不是为了议和条款的事,只是想和东海郡王谈谈合作,却一直求告无门。因此,才希望能和你见上一面,坐下来商议商议。”

说到此处,贾琏不由掩面长叹,又解释道:

“唉!几家老亲三番五次找到荣府,让我们帮他带话,老祖宗实在推说不过,这次才亲自交代我,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谁都明白他的意思。

荣府说起来还是史老太君当家。

只要她发了话,别说是贾琏,就算是贾赦、贾政。

甚至宁府的贾珍,都要听从这个老祖宗的。

“无妨的,下次有人找到琏二哥,你就答应下来,至于见不见是我的事。”

冯一博见他一脸的羞愧,直接端起酒杯,又道:

“其实北静郡王我也该见一见的,只是之前因为议和条款的事,我需要避嫌,这才只能闭门谢客。”

见贾琏依旧掩面,冯一博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酒杯,一饮而尽,才道:

“现在这事虽然还没彻底过去,但其实见见也无妨。”

说到这里,他将贾琏的酒杯递过去,笑着道:

“何况琏二哥开口,无论如何这个面子也是要给的。”

其实见不见北静郡王,都在两可之间。

即使见了,冯一博也不准备谈什么合作。

维持现状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见面也无打一套太极,稳住对方罢了。

不过贾琏开口,冯一博还是决定见一见。

除了是对贾琏人品的认可,还有对他有那么一点愧疚。

也是因为,眼看就要入冬了。

按照如今的气候,马上就要进入封港期。

即使谈不拢也无妨。

至少也可以推到明年开春,然后再重新开始。

见一面也可以暂时稳住开国一脉,避免他们狗急跳墙。

“啊!你对我的情谊我心中都是知道的,”

正羞愧不已的贾琏闻言,顿时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迟疑道:

“一博你……我……”

说着开始四处张望,然后拿起酒坛晃了晃,一咬牙,就道: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都在酒里了!”

说完,抱着坛子就开始往嘴里灌。

冯府闭门谢客,贾琏清楚得很。

不然那些老亲也不会输求到贾府。

他这次来,虽然带着任务,可更多的是推脱不过,逼不得已才来传话。

本以为冯一博会很为难,不知怎么回绝。

因此贾琏才觉得没脸见人。

没想到,冯一博对他竟还是有求必应。

别人怎么也找不到门路的事,他一句话就让冯一博开门了。

薛蟠和薛蝌都懵了,还没见过这么喝的。

冯一博忙上前抢下酒坛,笑道:

“咱们兄弟之间无需搞酒桌上那一套,下次有什么事琏二哥就直接和我说。

如果我能做的必然尽力,若是做不到我也会直说。”

这话若是对别人说,那一定都当作酒桌上的虚套。

但对贾琏来说,却是实打实的承诺。

因为冯一博已经不止一次做到了这些。

一时间,贾琏无言以对。

只能频频举杯,表达一点感激之意。

这边酒酣人热之间,贾琏完成了此行的任务。

另一边,李纨布置好了题目。

众女就都各自散开,纷纷到冯府园子各处。

准备借着满园的萧瑟,寻找灵感去了。

惜春平日擅画,不怎么会作诗。

冬藏社也办了好多次,她留下的诗作寥寥。

可今时不同往日。

毕竟这次的题目,是赠给一起长大的探春。

惜春不免也想尽一份姐妹的心意,就带着入画往庵堂这边来了。

每次到冯家,她都会到庵堂这边看看。

不知是不是自小和智能儿玩得最好,惜春觉得自己与佛有缘。

似乎只有在庵堂之中才能寻到短暂的宁静。

可这次刚到庵堂,就发现有人和她前后脚也到进了院里。

“原来是四姑娘,莫不是来为三姑娘祈愿?”

进来的人是妙玉,见到惜春就微微一笑,上前打个招呼。

冯家的庵堂是为林姑姑修建,和她的小院,还有黛玉的正院都很近。

现在虽然每日都有人打扫,但却还空着。

只妙玉时不时过来看看,给佛祖上炷香。

惜春知道她原本是个带发修行的,因此在庵堂相遇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听到妙玉招呼,她想了想,便老实道:

“我以前有个朋友,叫智能儿,在馒头庵作比丘尼。”

智能儿私自下山之后,就失去了踪迹。

从此,惜春连一个知己都无了。

后来和她一样在荣府中处于边缘的迎春,也到了冯府。

连个说话的都没了,惜春就越发孤僻。

妙玉闻言,疑惑道:

“原来是缅怀故友,那怎么不去见她?”

馒头庵也在城北,离冯府倒是不远。

妙玉以前还曾随林姑姑去过。

“前两年她逃了出来,再去没了音讯。”

惜春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就岔开话题道:

“听闻姐姐从小就在庙里,如何也嫁人了?”

听出她不想多说智能儿的事,妙玉自然也不再多问。

又听她提起自己的往事,便不以为意的回道:

“我小时候为妹妹作了替身,就在家庙中修行,后来又给她作媵,就到了冯家。”

对于这些事,妙玉曾抱怨过命运的不公。

但随着和黛玉,还有冯一博的接触。

这些过往她早就不放在心上。

此时随口就能说出,表明早就已经放下。

顿了顿,还笑着补充道:

“嫁娶之事,自然有父母之命。”

对自小就缺少关爱的她来说,“父母之命”其实是奢侈的东西。

所以她的语气并非是无奈,反而是带着一丝幸福。

可惜,她的幸福并没感染到惜春。

惜春闻言点点,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姐姐说‘算是’,想必也是觉得冯大哥可以依靠,不然就在庙里剃度,未必非要嫁人。”

妙玉微微诧异于她的想法,想了想,就道:

“蟠香寺是家庙,主持是我姑姑。”

她的意思其实是,蟠香寺就是她的家,主持就是她的亲人。

她也没什么想不开的,自然不必剃度。

惜春闻言,却又有了自己的理解。

“原来如此!”

她露出恍然的表情,叹道:

“家都未出,自然不算什么方外。”

很多时候,人都会把事情往自己身上套。

看着是在和人对话,其实却是和自己对话。

惜春这话说的就是她自己。

“剃度修行,不能带有功利,不然,佛祖可是不收的。”

妙玉没有多想,只是按照佛门正常的说法回了一句。

惜春闻言,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忽地抬头问道:

“堪破红尘和避世出家有何区别?”

她显然不是想出家,只是难免想要避世。

冷眼看到了贾府太多,尤其是宁府之中的腌臜事。

惜春感慨自身境遇,才问了这样一句。

“一个已经放下,一个被逼无奈,一个冷眼旁观,一个带有功利。”

这样的问题,自然难不住佛法精深的妙玉。

“我若放下又被逼,冷眼又功利,该如何?”

惜春这次说得更明白了些,妙玉多少诧异。

眼前的花季少女竟然有出家的念头?

妙玉不由想起自己的经历,便劝道:

“缘分未到,佛祖不保,缘分若到,外物难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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