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绯羽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示意佟心兰坐下说话。
“这宫里的事情哪儿说得准呢?宜嫔自有她自己的排解法子,你啊,年纪轻轻的,好好的这般感慨做什么呢?人这一辈子的路那么长,总是要往前看的,你看大家都在往前看呢!”
佟心兰摇摇头:“旁人都是有以后的,可我却怕以后。有了以后,我阿玛和额娘就该生出许多不该生的心思;可若没有以后,我又怕我阿玛和额娘受欺负,真真是愁死个人了。”
林绯羽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哪儿是你能左右的事情?人不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对你阿玛和额娘来说也是一样,他们有他们的造化,你在宫里只要过得开开心心就够了,你阿玛和你额娘如何,并不是因为你造成的,而是他们自己的一颗心,人若是守得住自个儿的一颗心,才能守得住一切。”
佟心兰沉默了,林绯羽趁机说道:“你如今怀有身孕,也不必将这些事情都往自个儿肩上揽,宜嫔一向跟你说断舍离,怎么如今又黏糊起来了?前两日不是还好好的么?”
佟心兰靠在林绯羽肩头,看着太阳,淡淡说道:“只是自个儿也要做额娘了,就想着若将来我的孩子遇到我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做选择……”
林绯羽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会有那么一日的,因为你不是你额娘,皇上也不是你阿玛,所以你的孩子绝对不会有那么一日的!”
林绯羽的话一下子让佟心兰清醒了过来,她错愕的脸上渐渐绽放出笑容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绯羽:“你说的对,我的孩子绝对不会有那么一日的!”
说完这话,佟心兰脸上的笑容丝毫不见,她把玩着林绯羽的护甲,又恢复了往日那股子慵懒劲儿。
“我昨晚回去仔细琢磨了一下,大约知道昨儿那两个小宫女碎嘴,是谁在背后指使的了。”
林绯羽昨儿睡的晚,还没细想这些,今儿一早刚歇了口气,宜嫔就来了,这会儿听到佟心兰说她知道是谁,林绯羽霎时就觉得自己可以吃个一线瓜了。
“是索相还是明珠?”
林绯羽一开口,佟心兰就朝她翻了个白眼:“跟你说话真没意思,我还没开口,就叫你猜出来了,我这话说与不说,还有什么意思?”
“呀,还真被我猜中了?”林绯羽伸手捏了捏佟心兰细腻的脸蛋,“我只是猜测,又没有证据,你那儿是怎么看出来的?”
佟心兰哼了一声:“他们两个老狐狸,一个追随太子,一个追着大阿哥,你想想咱们两个的孩子出生了,对谁的威胁最大?”
林绯羽有些意外,没想到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佟心兰,居然还有这样缜密的一面。
“那自然是明珠了,保成的太子之位稳固的很,索相犯不着在这个时候跳上跳下的折腾,况且皇上一直都防着索相跟太子亲近呢,索相若是跳出来对你我下手,那才是蠢的不可救药!”
“要不怎么说你聪明通透呢,事实上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许是想通了家里的事情,佟心兰整个人看起来又通透了许多,“明珠总想着大阿哥占个长子的名头,可长子的名头如今有什么用?上头有太子压着不算,你我又接连怀孕,等你我的孩子生下来,大阿哥那点子优势就更微乎其微了,他定然要想法子挑起你我斗起来,只有你我两个自个儿斗起来了,他才好浑水摸鱼,从中得利。”
林绯羽颔首:“是这么个道理,可他也不想想,如今太子已经定下来了,你我闹起来有什么用?我反正是不想我的孩子将来有多辛苦的,能好好长大,将来做个富贵王爷,我就心满意足了。”
佟心兰也点头称是:“做额娘的,谁希望自个儿的孩子辛苦一生?若可以,我宁可我的孩子庸碌一些,只要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就行,将来能不能做个富贵王爷随天意去罢,左右生在皇家,锦衣玉食肯定是会有的。”
“你们两个没出息的,惠嫔若是听到你们两个的话,怕是又要气的狠狠砸一屋子瓷器才算数的!”
荣嫔的声音由远及近,见她们两个并肩坐在美人靠上,她也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桑榆可算是苦尽甘来了,皇上要去永和宫用午膳,今晚还翻了她的绿头牌,消息一传出去,惠嫔宫里的小宫女就去库房里找瓷瓶摆件和茶杯茶壶了,也亏得她家陪嫁给的多,要不然这么个败家砸法,怕是迟早得用碗喝茶了!”
“真真没想到云歌姐姐也是个促狭的,皇上去不去桑榆姐姐那里,跟惠嫔又没什么关系,左右不会去她那儿就是了!”
荣嫔理了理旗装,坐的端庄优雅:“此事说来话长,自打我和桑榆协理绯羽管后宫后,我便跟各处都交代了,各宫的用具半年更换一次,非更换期内是不允许随意去领的,上上个月惠嫔身边的喜鹊想领一套茶壶茶杯,就被我拒绝了,她这心里还指不定将这笔账记在谁头上呢!”
“说起来,你跟她不对付这么多年了,想都不用想,这笔债她定然是记你首功,桑榆姐姐从犯,我和心兰少不得也要落个包庇纵容之罪的。前儿她宫里的画眉跟几个小宫女碎嘴,说是他们延禧宫如今连套像样的茶具都拿不出来了,就连大阿哥都是对付着用的,还特意挑紫菀去御膳房领菜肴的时间故意说给她听,紫菀回来了就跟我说了,我是觉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交给了云歌姐姐和桑榆,此事便你们做主就好,不必再来回我的,让紫菀就当没听到这回事。”
荣嫔不由得抚掌大笑:“难怪呢,她自个儿不改改爱砸东西的臭毛病,总觉着别人都是在克扣她,也不想想这宫里头有几个人像她那样有动不动就砸东西的坏毛病,自个儿做的不对,还不许别人约束?”
“她砸东西怕也不是为了这个,说不得就是想着她家里跟桑榆姐姐家里正闹将着,皇上却去永和宫看桑榆姐姐,她觉得面儿上不好看,毕竟都是嫔位,她还有个大阿哥傍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