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有客,林家的晚饭摆在垂花厅了,众人边吃边聊,倒也尽兴。
承乾宫里头,林绯羽、佟心兰、荣嫔和宜嫔齐聚一堂,几个人正围在一起吃锅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宜嫔满面红光的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一只脚踩在她坐的椅子上,豪迈的说道:“这回多亏有你们,在我祖父心里我终于不再是个没用的东西了,上回你们说的,明珠小汤山庄子的事情,我阿玛和几个叔叔们已经找到了证据,不日就会将这些证据交给御史,自有御史去弹劾明珠,他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不仅是林绯羽震惊,就连佟心兰也惊的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桑榆姐姐你的意思是……明大学士真的因为小汤山的庄子对林姐姐外祖母家动手?可明大学士他位高权重,要什么没有,何必要执念一个庄子呢?”
林绯羽一字一字的念道:“是啊,明大学士要什么没有,为什么他心心念念的庄子就是到不了自己的手中呢?”
宜嫔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呵,什么庄子,原本就是明珠咽不下那口气!”
林绯羽一听宜嫔说话时的口气,一双眼睛霎时冒着精光。
宜嫔每次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的时候,就一定是有不为人知的事情,这是有瓜吃啊!
“传闻,传闻哈,据说明珠看上了一个姑娘,你们也知道,他的夫人是佟佳格格,乃是英亲王府的嫡出格格,虽说明珠出身也算不得差,可跟英亲王府比还是差上一截的,故而明珠老贼便一直守着佟佳格格。许是人循规蹈矩惯了,有一回,明珠老贼跟同僚在望江楼遇上个唱江南小调的姑娘,便对那姑娘格外上心,一度甚至想过不顾佟佳格格,将那姑娘当作外室蓄养起来。偏偏荣国府的贾家大老爷,也就绯羽你的大舅舅不知好歹,竟提前下手将那姑娘抢了,故而明珠心里便恨上了你大舅舅,小汤山的庄子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宜嫔的话让林绯羽觉得荒唐,虽说这事确实像贾赦能干出来的,但为了个唱江南小调的姑娘,就要动手害的人满门抄斩,未免也太……
“这还不算,听说甄家出事的时候,原本是没想到你外祖家的,还是明珠老贼千方百计托人跟甄家当家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搭上了关系,那婆子跟甄家夫人的心腹嬷嬷有几分交情,故而甄家才会想到将一部分东西托付给荣国府。”
林绯羽心绪万千,她心里也明白,这些就是所谓的软刀子杀人,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对方全军覆灭。
“我祖父说了,这些确实是明珠能干得出来的事,他这人最是道貌岸然,什么坏事都做尽了,表面还要装出一副大善人的样子,呸,就是不要脸!”
也不知是高兴的,还是真的喝醉了,宜嫔倒是吐露了不少明珠家的秘事。
“我跟你们说个故事,是我二叔搜罗来的,说是明珠家的一个妹妹去世了,家中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苗,就写了信将女儿托付给明珠,想让兄长帮忙照顾她一二。明珠的长子,唤做性德,极爱诗词,跟他表妹很是情投意合,两人一处读书,一处写诗,当真是才子佳人般配之极。可明珠嫌外甥女娘家式微,配不上自个儿的宝贝儿子,跟佟家哥哥一番合计,将外甥女儿送进了宫,那姑娘进宫后不到两年就没了,真真是造孽!”
林绯羽越听越是心惊:“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可不是,早些年,送进宫来的答应、常在和庶妃不知该有多少,便是荣嫔姐姐这个进宫早的,都未必能记得清当初宫里有多少人呢,如今你见到的,能留下来的,谁不是熬过重重艰难险阻活下来的。”
荣嫔点头,一双眼里满是对过往的惊恐:“那时候,孝诚仁皇后去世还陪葬了一些人,孝昭仁皇后去世的时候又是一场风波,还有贾庶人去世也闹了一场,如今你见到的,都是暴风过境后的平静,要不然咱们这些人,哪里能这般安稳呢?”
佟心兰紧咬着牙关,但牙关还是忍不住发颤:“所以……所以我阿玛和额娘都知道宫里是什么样的,还为着家里的富贵要送女儿进宫?”
喝醉了的宜嫔无所顾忌,指着佟心兰说道:“你阿妈和额娘那是从根儿里就坏透了的!你理他们作甚?心兰,我跟你说啊,你这要是一直放不下他们,日后有他们作践你的时候,趁如今你都已经坚持了这么久,再咬咬牙你就成功了,别想那些没心肝的!”
“远的不说,你就说人家黛玉,那还是绯羽的妹妹呢,每每进宫都知道给你带点好吃的,带点有趣的东西逗一逗你开心,可你瞧瞧你额娘做的都是什么事!人没见着,可不妨碍她恶心你啊!”
林绯羽伸手扯了一把宜嫔,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但宜嫔今日喝酒喝的有点上头,压根听不进去林绯羽的劝,反而越说越来劲。
“说什么让你劝劝你表妹,让她嫁给隆科多?她以为她一个嫁出门的姑姑算什么啊?凭什么左右小赫舍里氏的姻缘大事?她这个做姑姑的都左右不了,为什么要让你跟着出头?便是她不想要侄女儿了,难道还不许你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妹说说体己话么?”
宜嫔说完这话,又轻手轻脚的摸了摸林绯羽的肚子,又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大家小声一些:“咱们小点声音说话,可别吓坏了绯羽和心兰肚子里的小乖乖……”
“还有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隆科多,你趁早撒手别管他,什么玩意儿,一把年纪了什么事都做不好,连婚事都还要姐姐帮衬一把,你额娘还在呢,就兴长姐如母这一套了?我可跟你说,总有一日,我看不下去了就去跟皇上说,以后佟家太太往宫里头递牌子递信一律退回去,让你那糟心额娘再也送不进来恶心你的东西,你这毛病也就大好了!”
正说着呢,佟心兰身边的忍冬就“噗通”一声跪下来了:“宜嫔娘娘,您若真打算这么做,便趁早去吧,我们娘娘每次一收到太太的书信,就好几日吃不下睡不着的,娘娘还怀着身孕呢,哪儿经得起这样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