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片刻,女子从屋里走出来,端着茶壶和茶杯,搁在石桌上。
“请问小哥,如何称呼?我叫陆离人,是帝都大学物理系的研究生。小姐你呢?”
“我叫李宓兮,刚从洛阳音乐学院毕业。”
“这年月洛阳还有音乐学院?”
“有啊,不过,学生不多了。”
“李小姐的琴艺堪称一绝!”陆离人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你弹的《箫韶九成有凤来仪》,跟传统的曲谱不一样,能否将曲谱给我一份?”
“你听出来了?等会儿我给找曲谱。”李宓兮容貌美丽,但是并不高傲,姿态优雅妩媚,举止温文娴静,情态柔美和顺,语辞得体可人。
陆离人问:“李小姐,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儿?此处只是小村落,几户人家加起来,也没有多少人。这里太冷清了,不适合年轻人居住。”
李宓兮嫣然一笑,道:“我喜欢这里的宁静。我是洛阳人,三年前,沿着洛水向上走,走到这里以后,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于是央求父母,买下一处房舍。每年春秋两季,我会过来住十天半月。”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爸是洛阳水利局的干部,我妈工作的单位,说出来你可能害怕。”
“你说呀,我怎会害怕呢?”
“我妈是北邙山公墓的主管。”
听见这话,陆离人身子一抖,面色微变,心想:“眼前这位姑娘,会不会是北邙山的游魂野鬼,进入母腹,道成肉身?”
尽管陆家有好几位长辈有类似的经历,包括陆离人的母亲薛青笺、他的祖母薛宁丹,姑祖母林幽芙,原本都属于精灵和幽魂,转世之后道成肉身,但是这种事不会讲给小孩子听,因此陆离人不知道家族情况。
陆离人只知道,如果是外来的神仙,很可能心存歹意,想要搅乱人间安宁;如果是本土的幽魂,生于斯长于斯,对这方世界有感情。因此,“异仙管理处”击杀和囚禁外来的仙人,却对本土诞生的幽魂网开一面。
李宓兮微笑:“你害怕了?”
陆离人摇头,故作轻松:“没有。我不怕。”
李宓兮道:“我是活生生的人,你摸一摸我的手,有温度,有血有肉。”她伸出了纤纤玉手。
陆离人没好意思摸,道:“我能看得出,你不是普通人。你身上有几道奇异的气机。只要不是天外来的邪仙,存着颠覆人间的心思,那便没关系。”
“这年月,有天外来的仙人?”
“嗯。”
“为什么天外飞仙被称作‘邪仙’呢?”
“天下大劫将至,普通神仙避之不及,恨不能有多远躲多远。不会来地球凑热闹。敢在大劫到来之前闯进来,多半不安好心,带着趁火打劫的心思。”
“喔,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放心,我不是天外邪仙,我是华夏土着,喜欢宁静安乐的生活。陆离人,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从华山下来,循着一道苍黄气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此地。感觉这里与别处不同,但不晓得为什么。”
李宓兮微笑道:“你也不是普通人,能听完我弹奏的琴曲,还能发现此地的异样。陆离人,你不要走了,在这儿住下来吧。”
陆离人很惊讶:“啊?不行,我还没完成学业呢。”
“大劫将至,你还要读书做什么?”
“读书很重要。朝闻道,夕死可矣。”
“陆离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等到天下大劫之时,这里是避劫的好地方。你如果待在这里,有八成的可能活下来!”
“是吗?你为何这么说?”
“我不能说得太明白。但你记着我说的话,这里是河洛文化的发源地,是华夏九州最安全的地方。”
“好吧,我记住了。”
陆离人在这里待了一个多小时,两人相谈甚欢。
他离开这里之后,打电话给母亲薛青笺,将这件事告诉她。
薛青笺不敢掉以轻心,将此事禀告婆婆薛宁丹,薛宁丹跟老祖陆一灯比较熟悉,又将此事讲给陆一灯听。
随后,陆一灯亲自去跑了一趟。
他不是去看人,而是去考察洛河的源头有何特异之处。
陆一灯840岁,功力处于合道境界,他在巫武同修的基础上,还修炼了儒家心法,对中国古文化有很深的了解。
他站在草链岭的高山之上,睁开天目,看向下方的山川地貌。
看了好大一阵子,他隐约看出点儿什么东西。
他飞在空中,缓缓飞过蜈蚣沟、甘江沟、梅子沟、黄泉沟、窑子沟、母子沟、妖魔沟、熊耳沟,看见地面上山川纹理形成天道符文,构成一幅变异的先天八卦阵。
这种阵图跟后世的画法不同,它就像银河系的几个旋臂,看上去十分神秘。
八卦起源久远,夏商周时代就有连山,归藏,周易三种八卦体系,等到了北宋时,归藏失传,只剩下两种八卦,一种为先天八卦,另一个为后天八卦。这两种八卦不仅名称不同,卦的方位也不相同。
先天八卦是青帝伏羲发明的。伏羲氏仰观于天,俯察于地,远取诸物,近取诸身,先画出了河图,后画出了八卦,即先天八卦。后来周文王和孔子根据先天八卦的某些理论创造并完善了后天八卦。
陆一灯发现,这幅八卦图的直径约有八十里,洛水的源头龙潭便是八卦阵的核心。
先天八卦,乾坤定南北,坎离定东西,上为天为乾,下为地为坤,左为东为离,右为西为坎。故先天八卦数是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它的中间数为0,0象征着宇宙的元气,也是最神秘和安全的区域,就像飓风的暴风眼,不管外界如何狂暴,始终保持一分平静。
陆一灯将所看到的景象画成图形,发给老夫人蒋秋芸。
蒋秋芸修成了金仙,掌管陆家藏书阁,博览群书,精通《连山易》、《归藏易》和《周易》,对于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的理解远在陆一灯之上。
陆家浩如烟海的藏书,都是经过蒋秋芸、梅灵裳和陶芊芊的手,一点点整理出来的。
蒋秋芸虽然不像关桑月前往异世界,她一直待在玉虚峰整理典籍,对陆家做出的贡献比关桑月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