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芊姑娘只得点头迎合,“娘,女儿明白。”但又露出感伤之色,“可他毕竟救过我一次,落井下石未免太过……”
徐娘面色阴冷,“住口。又不是我要杀他,是他得罪权贵。索命门也只是受人钱财与人消灾,老天降罪落不到我们母女头上。”
逸芊姑娘不经意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闪过,那人虽然戴着草帽,但一眼辨认出来。娘在身边她只能装作未见,知道吕护卫跟随放下心来。
徐娘转累了,对女儿说:“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去处,让你开开眼界。”
逸芊姑娘假装高兴,“当真?有无马骑?女儿喜欢骑马。”
徐娘表情不屑地说:“骑马算什么?有银子拿才开心。”但马上恐吓,“日后你违背娘的意愿必须死,莫怪娘不念亲情?”
逸芊姑娘点头,“女儿明白。”
她小心翼翼地跟随,不时用余光看吕护卫是不是跟随而来。
此时,楚茵和朱雨姗已然入住‘轩宁居’。
是大掌柜亲自接待的。
大掌柜看见新来的艺姬这般出众非常高兴,见到官文不再起疑,给她安排一间最好的房间。
姐妹们听说有新人来,分批来看望她。
姑娘们纷纷夸赞楚茵的美貌,
“哇——?见过漂亮的没见过如此漂亮的。”
“是上档次,可把柳玉枝比下去矣。”
“可不,这一回可有人把她从神坛拉下来。”
……
楚茵姑娘赶忙解释,“我只是客座指点,待不了几日。”
叫芸豆的姑娘却说:“那柳玉枝也会妒嫉,可要堤防一些。”
**兰的姑娘也说:“可不,她可是我家最大的醋坛子,别人露俏便要发作,眼里可容不下人,前番气走好几个姑娘。”
雨姗姑娘插话,“岂有此理?大家皆为生活所迫步入风尘,理应相互照应才是,如何可以欺压自家姐妹?”
芸豆姑娘慨叹,“姐妹得到何种稀罕物皆要拿去孝敬她,若是不然可有苦头吃,既贪得无厌,又小肚鸡肠……”
话未说完听见有人咳嗽,大家回头,受惊不小,那个柳玉枝已然站在门口。
柳玉枝眼神一直上调着,迈着莲步进入,“你们这是在说谁呢?哪个贪得无厌,哪个小肚鸡肠?接着说,让本姑娘也听听。”
芸豆赶忙施笑,“玉枝姐,切莫误解,我们在说银杏姑娘,嘻嘻……”
春兰也上前套近乎,“就是,银杏姑娘平日不合群,玉枝姐又不是不知道?”
楚茵姑娘安静地望着别处,柳玉枝乜斜着眼睛看着楚茵,“哟,这是谁呀?好像从未见过面,是才到的吧?”
楚茵姑娘不卑不亢,向她微笑,“正是,姐姐安好。”
芸豆赶忙从中介绍,“玉枝姐可是我家头牌,众姐妹皆视为榜样。”又反过来介绍,“她叫楚茵,是乌龙庄‘西凤雅居’的头牌,受县衙指派前来指导。”
楚茵姑娘赶忙解释,“指导不敢当,权当一同进步便好。”
柳玉枝用嫉妒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啧啧啧,好厉害的嘴皮,一同进步?笑死人,不就是服侍男人开心吗?说得如此高雅。”
楚茵姑娘却说:“话虽如此,咱们可不能低贱自己,世间有此行当,自然有它存在的理由,哪一行不是为维系生计?从这一角度看,本无高低卑贱之分。”
众姑娘认同,
“楚姑娘言之有理,艺姬亦是人,凭什么被人瞧不起?”
“就是,哪个客官胆敢贬低我,恕不伺候!哼。”
“民间好多女子羡慕得不得了呢?”
…………
柳玉枝不能唱反调,清清嗓子来个大拐弯,“我何时说艺姬低贱?只是觉得这一行着实没什么可学,比得是哪个更漂亮而已。”
楚茵姑娘不以为然,“我倒是觉得不尽然,否则为何自幼入门学习,七分外貌十分发挥不是更好?反之,十分外貌三分发挥岂不大打折扣?”
众姑娘觉得在理,
“楚姑娘所言即是,外貌相等,或相差无几,笑容甜美、步履优美者胜一筹。”
“正是这个道理,即便外貌差异较大,舞姿优美、善长乐器者更诱人。”
“不学无术,差异天壤之别,为何才悟出这一道理?不该呀。”
…………
楚茵姑娘进一步解释,“外貌父母所赐难以改变,但气质可以后天养成,加之合理妆扮可以扬长避短,天地之间本无固定不变的审美观念。”
一席话瞬间让众姐妹心服口服,且教人欢喜,
“楚茵姐姐,从今儿起我要重新做起,定然能上个台阶。”
“穿着打扮乃我弱项,求姐姐传授要领。”
“每每选择服饰总教我头痛,求姐姐指点。”
…………
众姑娘拥戴她,柳玉枝脸色发紫,一人再强不能与整体为敌不是?
只能酸溜溜地说:“这些技巧,不是自幼在门内悉数学得?何必复学?多此一举。”
众姑娘用平稳的口气反驳,
“学是学得,却感觉迂腐老套,已不再适合。”
“可不,人之外貌随着时间流逝不断改变,需要崭新理念方可弥补。”
“正是,正是,孔夫子言‘学无止境’,着装打扮亦是如此。”
…………
楚茵姑娘淡然一笑,继续发挥,“不错,世间万物皆在变化之中,但不可只注重外相修补,更可贵的是内修,要知道一个人的内修会影响外相。”
众姑娘起疑,
“啊?这话倒是第一次听见,如此说来,整日动外念岂不变丑?”
“这是自然,你看那些强人盗匪相貌为何那般凶残?正因为内心邪恶所致。”
“正是,正是,我有个远方叔叔,听娘说他年轻时无比俊美,可他去做了十年盗匪,再出现时已然不见当年模样。”
“那如何才能修养心性?楚茵姐姐快些讲解。”
…………
楚茵姑娘便说:“修养心性方法颇多,平时可勤学琴棋书画,亦可多读圣贤之书,亦可包做善事,培养一颗仁爱之心。”
柳玉枝彻底落败,像一只淋雨之雀、霜打之树苗,却要反击,“那也要看服侍何种男人,商贾多半不懂风雅之事,只在乎床头事。”
众姑娘纷纷反驳,
“无论如何吸引在先,修心能够影响外貌与气质,何乐而不为?”
“只在乎床头事,可去民间找那些低贱商女,何必来我兰花门?”
“就是,兰花门容不下低俗男人。”
“舍得花钱进入者,多半懂得人间风情。”
…………
气氛热烈时,老鸨笑脸进入,“听大掌柜说,我‘轩宁居’新到一位天仙般的姑娘?在哪里?教我瞧一眼。”
众姑娘将楚茵姑娘推到前面,“就是她,唤楚茵。”
楚茵姑娘赶忙欠身施礼,“见过**。”
老鸨半张着嘴合不拢,“呃……祖宗哎——世间居然有如此俊美之人?岂能用‘正典’二字涵盖?啧啧,可把玉枝姑娘给比下去矣——”
楚茵姑娘害羞得低头,“**泡在姑娘堆里,何种美女未见过?这般夸赞,当真羞煞小女……”
老鸨满意地点头笑,“嗯,非但貌美,且说话中听,着实难得。”双手握住她的玉手询问:“听大掌柜说,之前你在乌龙庄‘西凤雅居’做头牌?那里可是兰花门云集之地,堪比人间仙境,招来天下无数贵人。”
楚茵姑娘却说:“蜂窝堡独此一家,生意应该红火。”
老鸨点头,“嗯,楚姑娘有眼光,就算接待那些漏网之鱼也已然容纳不下,你索性不要回去,长久在我‘轩宁居’落脚如何?”
楚茵姑娘微笑摇头,“那怎么可以?原本那边的**不答应我来,无奈上头施压才肯放我一码,过几日定要回归。”
柳玉枝听到老鸨的前一句话很纠结,楚茵姑娘如此回复长舒一口气,暗自感到庆幸,只是不像先前那般傲慢了。
老鸨感觉时间可贵,便对众姑娘说:“听见没有?楚姑娘可没有多余工夫,姑娘们赶紧去前厅集合,必须尽快学得真经,提高自身素质。”
柳玉枝身为头牌插一句,“**,总得午餐后进行吧?大家尚空着肚子。”
老鸨脸一沉,“咳,吃饭有何要紧?到楼下一起吃。”又看着姑娘们说:“你们快些去通知其他姑娘,教她们都出来。”
姑娘们一窝蜂地散去,各自去做准备。
徐娘带着女儿一直往前走,乡路弯弯却终究朝西,房屋越来越稀疏。
逸芊姑娘好奇,“娘,快要出村矣,我们这是去哪里?”
眼前呈现一片田野,看见各种庄稼在风中起舞。
徐娘左右顾盼,担心有人盯梢,“不要多问,娘会害你不成?”
逸芊姑娘心里着实害怕,已经知道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娘,“可是,野外如此荒凉,哪里会有好玩之处?”
徐娘不耐烦地说:“反正不会有老虎跑出来,担心个屁!”又威胁,“从此你知道了这条路,若是外泄必遭天堑,那时娘也救不了你,可要铭记于心。”
逸芊姑娘不寒而栗,原来真是一条不归路,如此发展下去真不知将来如何收场,只能点头,“嗯,女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