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短暂的时间,每个人心理都有微妙的波动。
乌兰妮在景辛寅出现的一刹那内心一阵慌乱:难道贴布克没有趁乱下手吗?多好的时机被他错过了?以他老练的经验不应该出现这种错误啊?
猛然又想:或许已经出过手,未能得手。可是以他惊天的法力和老辣的手段不可能失手啊?何况景辛寅身上还戴着玄铁锁链。
她脑子转的很快:也许出得意外,倘若贺兹冷长老提前将景辛寅身上的玄铁锁链解开,那么这二人交手起来就难以判断谁能取胜,虽然贴布克未必会输,但想掳走他实在是不太可能。
只是不她不能断定景辛寅身上的玄铁锁链是何时打开的,她一出现时就已经没有了那身笨重而醒目的东西,这就比较难以猜测了。
现在该怎么办?西海圣的长老们这是要放了他,这样也好,只要此人离开西海圣就好,日后可以通过王县令掌控他。
如此一想乌兰妮纠结的心舒展开了。
而王县令真实的目的并非营救景辛寅,只是以此作为幌子前来探明内在的秘密,想知道乌兰妮兄妹和西海圣十长老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想:莫非西海圣真的相中勉县这块地界,要立小帮主为王?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王国?
这话是从乌兰妮口中说出来的,王县令并不相信这是事实,认为这是她鼓动他去攻打西海圣部落。
不过万一是事实该如何?务必验证后谨慎应对。
西海圣部落虽然只有数百人,但实力不容小觑,如果真有此野心,单凭县府实力难以镇压,必须及时向梁州安大人请示派兵围剿。
但王县令固执地认为此中必定隐藏着巨大的利益,甚至跟某种宝藏有关联,之前确实有传闻此地有巨大的宝藏,各个帮派都在暗中探寻,至于是何人留下的遗物尚无定论。
有人说是百年前突厥人将掠夺的财物埋藏在此地;有人说是吐蕃人撤离时来不及带走,将所有财宝藏在某座山洞里;也有人说是西晋某个帝王的墓穴。
总总说法让人迷乱,虽然无从判断,但其中散发的诱惑却是愈发浓烈,无论是哪一种来历,想必数量和价值相当可观。
当王县令知道蛇皮帮和西海圣发生争执时,立刻联想到这一宝藏传闻,否则不会冒死掺和进来,他岂不知突厥巫术的厉害?
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每个人都有可能丧失理智,变得胆大妄为。
此时恐惧会被贪婪和野心碾压,这看似勇敢,其实距离真正的勇敢相差甚远,因为心智已然扭曲,再无智慧和正义的力量护佑,有的只是猥琐的伎俩和奸诈的思维,难成大事。
王县令发现景辛寅成为突厥帮争抢的活宝,暗中猜疑他是否在办案途中发现了有关宝藏的秘密?否则突厥人之间不会反目成仇,平时他们可是非常团结,讲究相互依存。
若是这样,从现在起一定要保护好此人,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希望他死在突厥人手中。
贺兹冷长老作为西海圣十长老的代表,在万般无奈的形势下决定与景辛寅合作,虽然此前已经与他谈过合作之事,但并不信任他。
人活到这个年岁,只要身体健康个个都是人精,把人心看得通透。
景辛寅在被俘状态下点头答应合作,那是迫不得已,岂会认真与他们合作?在行事过程中必定会算计,所以并未与几位长老商量。
但现在情况不同,如果僵持下去,整个部落有可能变成火海。
此刻心中后悔过于小瞧了王县令,以为官府弱不禁风不堪一击。
但经过一战,才真正领教了官府隐藏的强大实力,大有唐军的威风,他们的箭火确实很强。
如果单一对抗不在话下,可是一旦凝聚成阵势,其威力无限增强。
部落面积太大,巫术再强无法筑起大范围的抵御墙,那些弓箭射出的高度可以达到上百丈,多强的法力能筑起那般高的防御体?即使所有突厥小卒合在一起施展,也无法做到,何况有时间上的制约。
而弓箭的优势很多,可以瞬间连续发射,也可以随意零星发射,被动的是防御一方,唯一办法就是冲到对方阵营个个击杀。
但此时对方的兵力已经分散,将整个部落包围,如何杀的过来?在这之前部落将化为灰烬。
此时,人数的劣势便突显出来。
在无奈之下,贺兹冷长老才匆匆与苏布达长老商量决定跟景辛寅合作。
但彼此都知道是假合作,在行使过程中都会玩弄各自的心术,就看谁的智慧更高,他虽然知道景辛寅的智商极高,但还是有信心能掌控得住。
就看跟乌兰妮兄妹和王县令如何交涉了。
而景辛寅一直以逸待劳,神智相当清晰,早料到贺兹冷长老会主动来请他。
此外他的耐力非同凡响,若是换作普通人早就冲到阵前看个清楚。
但如此以来自己的真实情况也会随之暴露,这场戏无法再演下去,可谓是得不偿失。
他站在牢房前,仔细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不断地进行推断,接二连三的信息让他无数次推翻了错误的判断,最后基本把外面所有的情况梳理清楚。
当他站在城墙上时亲眼验证了这一切,所以对眼前发生之事丝毫不感到惊讶,差的只是细节上的区别,好比是砸碎的瓦片难以拼凑一样,但不会影响整体的判断。
还有一点他在格外留意,那便是另一个隐藏的敌人。
之前通过乐叔已经知道那个突厥高人贴布克来到此地,而且确定是乌兰妮兄妹的人,料想此人一定会趁乱攻进牢房。
乌兰妮想把他抢到手,只能用这种阴险的办法,从正面不可能攻破西海圣十长老的防线,把王县令搬出来也是为了迷惑对方,为贴布克出手创造良机。
他早就感觉到有一位高手隐藏在附近,通过感应判断并不是十长老中的一位,能量源要比贺兹冷长老还要强过许多。
之前他遇见过贴布克,那时他尚不具备探索对方能量体的能力,但他身上的气息还是记在脑海里,此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便断定此人就是贴布克。
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迟迟不出手,外面已经乱成一团,十长老都忙着防御忽视了这边,这可是极佳的动手时机。
莫非已然猜到他身上的玄铁锁链锁不住他?这如何可能?
当时景辛寅已经做好准备,打算被贴布克抢到手。
这样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乌兰妮兄妹的圈内,那个和儿极有可能关在蛇皮帮某个地方,正好借机探寻。
现在应该将重点移植到蛇皮帮去,而不是长久关在西海圣部落里。
开始以为小帮主就是张夫人丢失的孩子,现在知道不是可以放心离开了。
但那个贴布克实在是可恶,自始至终都未动手。
在侍卫来请他的时候是最后的下手机会,他故意走的很慢,可是这只老狐狸就是不上套,是担心失手还是另有原因?这一点暂时是个谜。
景辛寅看到所有人的时候,那个贴布克已经丧失了下手的机会,如果这时候出手即便得手也将暴露自己,除非他过度狂妄才会这么做!
将这四人的心理都表达出来,需要工夫,但实际上只是发生在瞬息之间。
贺兹冷长老为解除对方的疑心,将景辛寅推到前面,这时候他的一句话顶他十句,否则这场对决还会持续,那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景辛寅向王县令拱手,“多谢王大人前来营救,西海圣诸长老答应不再为难我,可以就此罢兵归还……”
王县令点头露出笑颜,“嗯,景捕头没事就好,现在可以随我回县衙,相信从此无人敢阻止你办案。”
他脑子里虽然有许多疑问,未能从突厥人嘴里探听任何秘密,但觉得景辛寅会知道许多,只要带上他回府,所有疑惑都将解开。
没想到乌兰妮上前插嘴,“王县令,我倒是有个建议,可否将景捕头请往我处?如此再无人敢惦记他……”
王县令觉得好笑,露出戏谑之色反问:“乌兰妮帮主这是何意?莫非是在说,我官府的实力不如你蛇皮帮强大?那我倒要问一问,今晚是贵帮的巫术发挥成效,还是我官府的箭火瓦解对手?”
乌兰妮脸色立马阴沉,自觉没有面子。
尕雷赶忙笑颜插话,“王县令,应该说是合作默契,你的箭火和油罐虽然有威力,但没有我蛇皮帮的护佑也不能成事……”
王县令想反驳又忍住,觉得此时不是争论的时候,万一激怒对方站到西海圣一边,自己岂不是被动?
他不予理睬,只看着乌兰妮说:“景捕头是我官府中人,由本官带走,你们兄妹不必担忧他的安全。”
乜斜眼睛看着站在墙头上的两位长老说:“西海圣诸位长老,既然把人交给本官,还会起歪念不成?”
景辛寅替长老们开脱,“王大人,几位长老确实没有为难我,日后也不会为难于我……”
乌兰妮觉得这样也成,总之县衙她可以随意出入,什么时候去下套子都行。
贺兹冷长老希望这是放长线钓鱼,而不是被动放人,于是用干咳的方式提醒景辛寅守信。
景辛寅便环顾着所有人说:“我猛然想出绝好的办法……”
面向王县令,“王大人,既然西海圣诸位长老和乌兰妮兄妹都关心张家孩童失踪案,不如大家共同组建断案小组,联合多方力量查办此案?”
王县令捋着黑胡须思量,“这个……”
九合门帮主于青蓝在身边小声提醒,“不如答应下来,可将我安置进去……”
昏暗的光线下,看见王县令的眼睛嘀哩咕噜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