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小帮主已经走出部落十几丈远,只要不大声叫喊里面的人就不会听见,但这个距离对他们仍然是个威胁。
景辛寅看见前面的草木在动,便知道何聚才已经带上夫人过来了。
他操控陀螺停在几米高的位置不动,让它有规则地打转。
小帮主连续抽打几下,变换它们的排列顺序,划出自己心中所要的图案,玩的很开心。
这时候,张夫人已经来到他跟前的树后。
何聚才指一下那个孩子说:“张夫人,景兄弟说那个孩童很像夫人走失的和儿,所以请到这里来辨认一下。”
张夫人的眼睛逐渐睁大,眼泪往下滑落,“没错,他是我的和儿……”
乐叔听罢受惊不小,蹲在她身边小声问:“千万不要搞错,这孩子是你的和儿吗?世间相像之人可是很多……”
丝烈贞这才明白何聚才疯疯癫癫的原故,她之前也是见过西海圣的小帮主,但那时比现在小的多,一时发懵。
她小声说:“这应该是西海圣未成年的小帮主……”
张夫人思子心切,缓缓站起身朝那个孩童走过去。
嘴里不停的念叨,“和儿,我的和儿……娘终于找到你啦……”
小帮主沉迷于陀螺,一时没有发现张夫人,也不知道何为恐惧。
张夫人上去就抱住他抚摸着柔软的面庞哭泣,“和儿,娘终于找到你啦……”
小帮主一脸懵懂,人家正在专心玩陀螺,不知道从哪里降下天仙般的女子,居然抱着自己说是她的孩子?
奇怪的是小帮主并不反抗。
听奶娘说他的母亲生下他之后就病故,不曾记得自己母亲的样貌,只是偶尔想见到亲娘,但贺兹冷长老很早就告诉他人死不能复生。
现在被一个像自己母亲的人抱着揉搓,这种感觉十分美妙。
心想:既然没有恶意,想抱就抱一会儿吧。
他并没有反抗,也没有叫出声来。
如此以来,所有的人都误解了,以为张夫人真的找到丢失的孩子。
乐叔、何聚才和丝烈贞都站起来了,缓缓朝这边走来。
只有景辛寅一人隐藏在树后操控着那五只陀螺,不让它们掉下来。
张夫人小声哭泣一阵,又去看孩童的脸,不停地跟他说话,“和儿,快些告诉娘,是何人把你抓到此处?娘在不要害怕……”
小帮主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的脸,伸出胖胖的手为她擦拭泪花,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乐叔走过来,蹲坐下来说:“孩子可能不记得娘啦……”
丝烈贞也上来看着孩童说:“可是我觉得你是西海圣的帮主啊?三年前我们见过一次面,我和我爹一起来的。”
奇怪的是那个小帮主认出她来了,因为那时丝烈贞还没有那么胖,只是刚刚开始发胖,现在仍然有那时的影子。
“你是黑水谷的姐姐,你爹壮得像头蛮牛……”孩童居然还记得她父亲。
这就奇怪了,乐叔与何聚才面面相觑。
何聚才便对张夫人说:“夫人,你再仔细分辨,他是你丢失的孩子吗?”
张夫人也逐渐怀疑自己,反复辨认,只是不愿意寻找相反的答案。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是,他就是我的和儿,不会有错……”
这时候,景辛寅从树后缓缓走出来靠近。
他来到孩童身边,取下半空中打转的五只陀螺交给孩童,“拿着,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这是你的亲娘吗?你可要说真话……”
小男孩把那些陀螺抛到地上说:“我不要陀螺,我要娘亲……”
所有人都愕然,不知所措。
张夫人抱住孩童哭泣着说:“娘知道你被坏人吓坏,暂时记不得娘……”
小男孩突然说:“你可以做我的娘亲,我是这里的帮主,他们将来都要听从我的话……我去向贺兹冷长老求情。”
丝烈贞看着景辛寅摇头说:“一定是夫人认错了人,他应该是西海圣的小帮主……”
其实,张夫人已经认出这个孩子不是和儿,只是不愿承认这一事实。
她缓缓瘫坐在地上说:“那我的和儿去了哪里?他就是我的和儿,只是不记得娘啦……”
现在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
景辛寅蹲坐下来,握住孩童的手说:“这位夫人的孩子不小心走失,跟你长得很相像,现在知道不是,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吗?”
小孩子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又十分喜欢这个漂亮的母亲。
赶忙对景辛寅点头,“好,我不会对贺兹冷长老讲。”
但又问:“能否让她做我的娘亲?我很想有一个娘亲……”
景辛寅梳理着他的头发安抚他,“好,过些日子我会替你们安排,现在你要回部落里去,不然你的奶娘会很着急……”
小男孩依依不舍地看着流眼泪的张夫人,“我能带她一起去吗?”
张夫人起来抱住他怜惜地说:“天下居然有比我和儿还要命苦的孩子……”
乐叔劝道:“夫人,现在可不是伤心之时,否则会惹出大麻烦来……”
张夫人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看着景辛寅说:“把孩子带走吧……”
景辛寅小声对何聚才说:“麻烦何兄把夫人带回去,此地实在是不安全,随时可以起冲突……”
何聚才点头,“兄弟放心,张夫人的安全抱在为兄身上。”
张夫人却担心景辛寅,“这里正是用人之时,何兄不能离开,我可以隐藏在附近,不会影响大家。”
景辛寅思考一下说:“这样不好,夫人不回,全家人会担心,还是尽早赶回为好。”
张夫人只好点头,“那好,景公子务必小心。”
景辛寅赶忙牵着小帮主的手离开。
小帮主一步三回头,让张夫人心疼地捂面痛哭。
来到围墙下,景辛寅嘱咐孩子,“小帮主,你回去后千万不能乱讲话,我们不是来害人的,我会自己回到牢房里去。”
小帮主眨巴着眼睛思考问题,“可是长老们为何要抓你,我还是让他们把你给放走吧?”
景辛寅握住他的双肩表示亲昵,“小帮主,你现在还小,那些长老们不会听从你的话,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说出来。”
小帮主点头,“好吧,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仍然为他担心,“可是你如何走回牢房?会被看守们发现。”
景辛寅淡然一笑,“不会,叔叔有办法……先把你带进去。”说着要抱他。
小帮主推开他说:“让我自己来。”
景辛寅便点头,“好,你先跳入墙内,我从背面走回牢房。”
小帮主依依不舍,“那叔叔多加小心,莫与长老们动手,当心吃亏……”
景辛寅点头,“帮主回吧。”
小帮主轻轻跃上了围墙,但很快被看守发现。
“你们看啊,小帮主站在围墙上……”
“几日不见能力见长……”
………………
小帮主朝下面眨巴一下眼睛,跳入墙内。
景辛寅悄然回到牢房内,精心策划后面的事情。
王县令遇到了大麻烦。
乌兰妮离开后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内来回走动,他真是恨透了那些突厥人。
他原本在此地过着皇帝般的日子,想怎样就怎样,有多逍遥自在?
可是自从突厥浪人迁居此处,整日让他心烦意乱,惹又惹不起。
自己是以突厥人作乱为名收敛不少财物,但在他的思想里,这里所有的东西原本就属于他,现在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真是麻烦透顶!
乌兰妮这个小妖精也不是什么善茬,表面像是在为他着想,其中指不定有何猫腻,可千万不要钻她的圈套。
但是,事实也摆在这里,那个景捕头已经落入西海圣手中,若是不发兵做做样子,等那个景捕头出来肯定要报复他,正如乌兰妮说的那样把事情捅到安大人那里该如何是好?
他早就知道安大人与青淄刺史李正己之间的关系,自己虽然是安大人的心腹,但两州刺史总比一个县令大许多,孰轻孰重恐怕连孩童也会清楚。
在他的感觉里,安大人不会为他与李正己反目成仇,不过万事要权衡利弊,总之景捕头活着出来就是麻烦。
但他已经知晓景捕头是武学奇才,西海圣的十长老虽然法力高强,但谁又能保证不出意外?
至于那个乌兰妮为何要掺和其中挑唆?
蛇皮帮和西海圣本不应该相互为敌,其中必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今晚去了便可知晓。
只是此行实在是没有多大把握,如果与西海圣发生冲突,那可真是凶多吉少,务必把家底全部亮出,包括九合门也要倾巢而出,否则如何能够震慑对手?
那个乌兰妮虽然嘴上说要联手向西海圣施压,但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何种药?万一临阵脱逃不是坑了他吗?
以他的经验判断她这一招很像是借刀杀人,只是不清楚想杀的是哪一方。
她虽然口口声声说要吃掉西海圣,结果很有可能灭的是他王县令。
但是,乌兰妮不应该恨官府,自从她在此地扬名立万之后,他们双方一直保持暗中合作态势,其实是相互依存的关系,没理由害他不是?
不过此事难猜,也许突厥国即将发动大规模战争,若是如此她完全有理由为自己的父亲业布楞将军扫清县衙这道障碍。
但若是这样,他作为安大人的重要心腹不会得不到消息,即便突厥国真的要攻打过来,也不会如此迅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