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辛寅在牢房里补了一觉。
醒来感觉浑身充满力量,一场恶战之后内力又增加许多。
以现在的功力,即使当初没有置换玄铁锁扣也能够强行破除,世间再无坚固的材料能够锁住他。
但身上的锁链成了他的伪装物,西海圣的长老们也都知道牢房关不住他,只有千斤玄铁锁链才是他屈服的刑具。
既然这样,他也不必本分地待在牢房之内,随时可以来到院中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至于里面的栏杆岂能挡得住他?
可以轻易掰断,也可以施展缩骨术任意出入。
那些看守更不在话下,可以让他们看见,也可以瞒过他们的眼睛。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夜幕尚未降临,大地仍有余晖照耀。
景辛寅坐在院中的石墩上遥看天地,身上粗壮的锁链显得很笨重,但对他而言有和没有并没有区别,他的躯体已然不是千斤重量可以压迫的。
他已经深入虎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想必那个乌兰妮兄妹很快会有所动作,他们不会让西海圣的人占先。
至于东鬼帮的三位兄长,肯定会想办法摸进来营救。
真希望他们不要冲动,否则会吃大亏,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哪里布下险恶机关只有自己人才清楚。
他正在盘算,突然有个鸡蛋大小东西带着风声飞进院子里来,在一丈高处疾速自转。
原本以为是某种暗器,仔细一瞧居然是保陀螺。
那精巧的陀螺像是吊在空中旋转,紧接着又有一只陀螺带着动听的声音飞过来,与那只陀螺相伴起舞,感觉异常诡异。
景辛寅愣神时,接二连三飞出六七个陀螺,而且不是在同一个角落飞出来的,什么人玩的这么漂亮,没有好的功力恐怕做不到。
半空中飞旋的陀螺变换着各种形状,在他眼前呈现出无比美妙的图案,如此喜欢玩耍之人应该是孩童。
果然,他的猜测没有错!
没过多久,一个稚嫩的男童出现在眼前,八九岁的样子,块头倒是不小,比同龄孩子高大许多。
景辛陡然发怔,这不是张家丢失的和儿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他虽然从未见过和儿,但通过张夫人详尽的描述,脑海里呈现的影像就是眼前这个男童。
体格健壮匀称,面庞粉嘟嘟带着稚气,还真有刺史大人的影子。
只是,这个男童的发型有些怪异,扎了许多根细小的辫子,再聚起来扎在右侧头顶,这分明是突厥人的装扮,身上棕色的长袍也是本民族的服饰。
男童站在远处注视着他,目光坚定而沉稳,丝毫没有惊惧之色。
景辛寅朝他做了个手势,手臂上带着粗壮的锁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小兄弟,你过来,咱们能聊几句吗?”
男童扭头看见半空中的陀螺转速减缓,再不出鞭就会一个接一个掉下来。
他连续抽打几下,十五个陀螺分成三朵梅花在空中均速飘移,显得异常炫美。
这个空闲他可以过来跟他说话了,步履略显不稳,在距离他一丈远处站立,保持着一定的警觉心。
景辛寅朝他眨巴一下眼睛问:“让我猜一下你的名字,你的乳名可是叫‘和儿’?大号叫秀和,姓李……”
男童既不摇头也不点头,陡然伸出手来说出突厥语来。
景辛寅根本听不懂,向他挪动一**体问:“你可否会说汉话?”
那个男童便说起了汉话,“你可是我们的战俘?你身上戴着的可是十长老的玄铁锁链?”
景辛寅似乎猜到什么,刚要发问。
突然传来贺兹冷长老苍老的嗓音,“景捕头,这牢房果然关不住你……”
男童去看贺兹冷长老,唤了一声,“叔伯……”
贺兹冷恭敬地向男童行了个礼,说:“帮主,天色已晚,快些回屋休息吧。”
男童没有回话,回身用鞭子将半空中的陀螺逐一收回,然后用突厥话对贺兹冷长道别后离开。
景辛寅还是很好奇,看着贺兹冷长老问:“这个男童就是贵派的小帮主吗?”
贺兹冷长老面容冷峻,“嗯,他就是我西海圣的徒布依帮主,由于年幼暂且不打理帮中之事。”
又赶忙质问:“为何不待在牢房私自出来?可是想要逃跑?”
景辛寅平静地回话,“牢房内空气污浊,出来透个气,没有逃跑之想。”
抖动一**上沉甸甸的锁链说:“若是逃走,余生将要带着沉重的枷锁生存,还不如死了痛快。”
贺兹冷长老冷笑一嗓说:“算你识相。”
但马上安慰他,“只要你肯合作,很快会将你身上的玄铁锁链解开。”
景辛寅抬头看着他说:“究竟是何事?长老尽管开口,只要晚辈能办到的事情一定会效劳。”
贺兹冷长老想了想说:“第一件事情是,为我们西海圣找到张家丢失的孩童,你愿意配合吗?”
景辛寅又抖了一**上的锁链说:“这样锁着如何去寻找?想合作也不难,只要肯解开我身上的锁链。”
贺兹冷表情为难地说:“若是解开这玄铁锁,你还能听从我们的摆布吗?除非废除你的功力,这两样任你选。”
景辛寅冷笑一嗓说:“废除我的功力,那我这个人还有用吗?如何为你们寻找张家孩童?”
贺兹冷长老哼了一鼻,“不想成废人就乖乖戴着锁,不要有怨言,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你的脑子,而不是功力,我们十位长老可以替你行事。”
景辛寅知道此事没得商量,只好点头说:“也罢。但我想知道贵帮为何要张家的孩童?有何用场?”
贺兹冷长老用生硬的口气说:“这你就不要问,待寻找到孩童自然会知晓。”
景辛寅挑起眼帘注视着他说:“贺兹冷长老这个态度,还算是合作吗?分明是逼迫。”
贺兹冷长老冲他,“你以为呢?合作是好听的,你若是敢怠慢先废除你的武功再说……你难道不是我的俘虏吗?”
景辛寅隐忍着点头,“好,算你狠。”
贺兹冷长老阴狠地说:“你来此地有些日子,案情有何进展?可否找到有用的线索?下一步有何打算,说来听听。”
景辛寅移开目光说:“此案十分诡异,既不是复仇,也不是绑架勒索财物,极有可能是你们突厥人所为。”
贺兹冷长老惊讶,“哦?何以见得?快些说来听听”
他心里想:这个捕快已经怀疑到突厥人了,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景辛寅想在突厥帮之间制造冲突,“昨晚在黑水谷,当我提及张家孩童时长老也看到了,蛇皮帮的乌兰妮兄妹很紧张,说明他们事先知道孩童是刺史大人和张家女儿所生,有充足的理由怀疑是蛇皮帮所为。”
贺兹冷长老感悟到对方的智商不在自己之下,提醒自己务必谨慎应对。
他假装惊讶,“哦?你是说这个孩童是乌兰妮兄妹所为?目的何在?不可妄加猜测,务必说出其中的道理来……”
景辛寅为他分析,“当今形势长老不会不知道,突厥国与我大唐战事不断,已然趁乱攻占陇佑道,青淄刺史手握重兵,若是将其控制在手中,莫何可汗必然会重赏他们兄妹。”
贺兹冷长老呆呆地点头,其实是惊讶景辛寅的推断能力。
他又假装恼怒,“如此说来,孩童现在已经落在乌兰妮兄妹手中?如何可以利用他人骨肉胁迫?简直是禽兽不如!老夫绝不容许本族人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景辛寅顺水推舟,大加称赞,“长老果然是仁义之士,可否愿意协助晚辈阻止他们的恶行?”相互演戏。
贺兹冷长老在他眼前来回踱步,沉思良久点头,“蛇皮帮作孽西海圣绝不能袖手旁观,只要证据确凿老夫定然主持公道。”
景辛寅演的逼真,“只是,其余九位长老会不会同意?毕竟蛇皮帮是本族人,岂肯为一个汉人孩童撕破脸面?”
贺兹冷长老向他保证,“这一点请景捕头放心,其余长老我来说服,你只管查办此案,十长老全力协助,不惜与蛇皮帮血拼。”
景辛寅赶忙站立起来,做出感动的神情望着他,“贺兹冷长老,外面谣传突厥人不仁不义,今天看来那只是片面之词,其实突厥人当中也有维护正义者,您就是其中楷模。”
贺兹冷长老摆手笑,“景捕头,莫给老夫戴高帽,实在是承受不起,这也是万般无奈之举,呵呵……”
看着他身上的锁链说:“景捕头暂且莫急,等老夫与其余长老通融后将你身上的锁链解开,切不可过于急躁……”
景辛寅点头,“不急,不急,我这就回牢房里安睡……”
贺兹冷长老看着暗下来的天色说:“好,景捕头暂且回牢房熬过一夜,待明日十位长老商讨之后即刻放你走出牢房。”
景辛寅以笑颜对之,“长老不要过急,十根手指都不一般齐,需要耐心说服,有劳长老费心。”再次作揖。
贺兹冷长老戴上伪善的面具待不下去了,赶忙往回走,“景捕头怎么出来怎么回去,我这就去见苏布达长老通融一下……”
景辛寅赶忙施展缩骨术回牢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