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傲玄听到这些话,忍不住连声冷笑。
一双凌厉的眼眸,带着些许讽刺和怀疑。
他心中的疑团更大,更加不相信眼前之人。
一时间,他想了很多。
小时候,兄弟二人一起练武,学习兵法,研讨大事。
那时候的他们真是无话不说,无话不讲,吃喝拉撒都在一起,从不分开。
后来长大了,为了凌霄国的版图,南征北战也不曾分开。
他实在想不到,亲手足会反戈相向,连接两次要刺杀自己。
就这些难受的事情,本来就压的他很难受,又加上凌天霄和凌慕香偷着去喝茶听书!
他故意一笑:“天霄,香儿,你们跑了半天,相信早就累了,来人!”
随着他的一声召唤,几个漂亮的丫鬟端着酒菜出来。
凌傲玄拉起凌天霄的手:“前几天,我们发生了一些不快,今天让我们痛饮一番,过去的一切就算了!”
凌天霄听了,有点感动:“皇兄,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都放心了。来,我敬皇兄一杯!”
凌傲玄一饮而尽,将杯中酒全部喝掉,然后话中有话的说道:“以前,我们都认为骨肉相残是被世人唾弃的,近来我读书,却发现有例外。”
凌慕香惊讶:“骨肉相残?”
凌傲玄微微的点头,声音里有些许冷淡:“为了最高权力骨肉相残的比比皆是,即使终登大宝,也不免为后世诟病。不过,也有骨肉相杀被世人肯定,甚至传为佳话的。”
“比如我要说的,卫国是周武王姬发的弟弟卫康叔姬封建立的国家,在今河南淇县境内。”
“世代更替,卫国传到了卫庄公手里。卫庄公大老婆不生育,二老婆生了儿子,但很小就夭折了,三老婆好不容易生下太子,自己却一命呜呼。”
“独生子毕竟不保险,为了避免意外,卫庄公又娶了个小妾,生下儿子叫州吁。”
“姬州吁倒是壮实的很,自小喜欢练武打仗,庄公任命他为将军。”
“当时卫国有一个贤臣叫公孙碏,劝谏庄公说:“庶子、好武、有兵权,这三件事加在一起是要出事儿的节奏!”
虽然他这么劝谏,可卫庄公不听。
凌傲玄讲的事情,其实凌天霄也知道。
听到他语气里的复杂情绪,凌天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能默默的听着。
“石蜡回家苦口婆心告诉儿子石厚,别和姬州吁交往过密,和他混早晚倒霉。但石厚是个傻憨憨,死活不听。”
“卫庄公死后,太子卫桓公继位。卫桓公早就看不惯州吁这个呜呜渣渣的弟弟,第二年就罢了他的职,州吁于是逃往其他诸侯国。”
“十三年之后,郑国发生了“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州吁听说后联想到自己的哥哥,怕共叔段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于是暗地里与心腹石厚密谋,在一次宴会上杀了卫桓公。”
“州吁自立为君,并拜石厚为大夫。州吁得位不正,国人并不拥护他。为此,州吁派石厚回家向石碏问计。”
“老石碏义字当先,要借此机会为卫桓公报仇。他告诉石厚,州吁想要稳固地位就必须得到周天子的承认。陈侯同周王关系很好,如果州吁亲自去陈国疏通关系,大事可定。”
凌慕香一张俊俏的小脸上,都是担心。
她忍了好几次,到底没忍住,便插嘴道:“大皇兄,听你的意思,手足相残也是好事?”
凌傲玄意有所指的回答:“这要就事论事。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手足相残虽然不好,但有的人实在需要这个结果。”
凌天霄一呆:“皇兄,你的意思是,要杀我?”
凌傲玄淡淡的摇头:“你我兄弟不同,咱们同气连枝,从小一起长大,从来不分彼此。就算这江山,如果天霄想要,本宫双手送上!”
凌天霄听了这话,心头涌上一阵感动。
凌傲玄却又继续说道:“州吁认为石碏的话很有道理,就与石厚一起携带重礼到陈国去。”
“其实这卫桓公的母亲是陈国人,陈国对卫桓公被害一直耿耿于怀,石碏打算在陈国除掉州吁。”
“他派人给陈国大夫子针送去一封信,信中说:‘卫国褊小,老夫耄矣,无能为也。此二人者,实弑寡君,敢即图之。’”
“果然,州吁和石厚一到陈国便被抓了起来。陈国请卫国处置这两个人,卫国杀了州吁,但看在石蜡面上,留下了石厚。”
“石碏亲自派人到陈国杀了石厚,为主君报了仇,留下了大义灭亲的佳话。”
一番话讲完,窗外响起夜莺的啼叫声。
凌天霄觉得有点冷,抬头看了看天空,已经快亮了。
不知不觉,兄妹三人边吃边聊了这么久。
其实凌傲玄和凌天霄都知道,石蜡表面上是灭亲,实际上他灭的是庶子夺嫡的火苗,维护的是君权过渡的纲常秩序。
如果州吁夺权成为成功范例,那后来不知又会多出多少骨肉相残的悲剧。
作为一个成熟的、有担当的政治家,石蜡明白,州吁、石厚必须死。
凌傲玄知道这个道理,凌天霄也明白,但是两兄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手足相残、骨肉争抢江山,以前跟他们从来没有关系。
他们兄弟早就说好,江山共享,永不相残。
“天霄,其实本宫一直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没有凌霄国的今天。纵然本宫一个人再能打,也扛不了这么久。”
凌天霄起身,举起酒杯:“皇兄,小弟敬你一杯。”
他说完,将杯中酒全部干掉。
“皇兄,我最后解释一次,那两次刺杀,真不是我的本意。我就跟中邪一样,手脚不受控制。皇兄,你信我吗?”
凌傲玄看到他的诚意,刚要相信他,可眼前却出现他两次刺杀的场景。
同时,眼前又出现凌天霄带兵征伐的景象,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景象,在眼前反复纠缠,就好像噬骨的毒虫一般。
他迟疑,一个连续刺杀自己两次,还有一次伤到自己的人,在这里跟自己讲诚意,可以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