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阮凤竹前脚刚走,盖楚鸿便挣扎着睁了眼皮,第一眼见到的是秦良玉,盖楚鸿心里“轰隆”一翻,艰难的说道:“似乎是凤竹陪我的……”
秦良玉笑道:“醒了?就惦记你的凤竹!那夜你骂冷啸天和盖九霄骂的真痛快!依我说,他两人一个爱的自私霸道一个爱的毫不现实;一个是定要得到但得到后便不珍惜,而另一个根本爱的就是那个梦,仙女从天而降的梦!盖大哥,肚子饿了吧?我去做碗汤面,吃饱了,我陪你出去走走。”
不一会,秦良玉端了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面来,盖楚鸿吃了,觉得有底气了。
遂说道:“我很闷,秦姑娘,劳您领我出去走走!”
天气很晴,蓝天白云碧空万里。
久不见阳光,盖楚鸿颇觉光华耀眼恍若隔世。
秦良玉领盖楚鸿来到无情大殿,笑道:“这里便是当年凤竹姐被撵之处了。盖大哥,知道你想一个人在此呆着,我先走了。”
说完,笑吟吟的去了。
盖楚鸿出了半日神,缓缓的踏上神座,叹道:“这里便是你被撵之地?凤竹,你在哪里?也如我想你一般的想念我么?”
忽的又想起她的旧疾,更是一声长叹。
“倏忽一瞬,不知过了多少日了,突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只怕你更加难以入睡了。凤竹呐,你受尽万般折磨我吃了千种苦楚,茫茫天地,你我实是同命同劫。即使我的人不在你身边,心还是绕在你身上三匝的!”
盖楚鸿头一低,垂下泪来。
“楚鸿!”
一声凄伧婉唤自殿外传来,盖楚鸿几疑是梦,惊的忙掉头瞧去:只见殿门一开,一道白光射进,芒光笼罩下阮凤竹娇娇怯怯、真真实实的立在面前。
盖楚鸿扑过去捧住她的双肩,颤声喜道:“凤竹!”
阮凤竹眼中尚有泪意,脸上却笑了。
盖楚鸿忘形的追问:“凤竹,你怎的来了?”
“盖大哥,你须得重重的谢我呦!”
秦良玉笑意盈盈的走进大殿,她真为他们高兴。
阮凤竹点头道:“是秦姑娘找到我的,不然,还得疯了似的到处寻你呢!楚鸿,你可吓死我啦,若你真有不测,我有何颜面对死去的兰英姐?这许多年的心愿就是要把你们兄弟拉扯成人,可你,唉!你的性子真是又执拗又强硬。”
“你念念不忘的只有对得起我母亲?”
盖楚鸿冲然大怒:“在你的心里,真就一点点的位置都不给我留?”
盖楚鸿又酸心又寒心,扳过她的双肩盯住她的眼睛:“十六年的光阴哪,你真就一点都不在意我的心思?你真就一点都不爱我吗?!”
盖楚鸿惨然摇头:“我盖楚鸿不敢奢求太多,只问你要一丝丝的爱,都没有么?!”
盖楚鸿满腔悲愤,眼睛直勾勾的射住阮凤竹,仿佛要一直射到她的心里。
阮凤竹忙伸手扶住盖楚鸿,他手凉如冰,令她感到阴森森的寒意。
在盖楚鸿火辣辣、蓄满清泪、又令人揪心的目光的注视下,阮凤竹有些不知所措,支吾了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
秦良玉眼见两人僵持,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盖大哥,你这人聪明时无人能及,糊涂时也无人能及。纵然凤竹姐有情于你又如何说的出口?若她不在意你又为何终日辛劳的四处寻你?这些日子来,她又照管侍候你,又焦虑担忧你,都憔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只管揉搓排挤她,这也算是爱吗?”
闻听此言,盖楚鸿才松了双手,却仍旧盯住阮凤竹。
阮凤竹怅惘的望向殿外,慢吞吞的字斟句酌的说道:
“秦姑娘,不是我揭你的伤疤,就拿你们的事来说,又能怎么样?天理伦常、父纪子纲、女子的三从四德七出之条,凭小小个人如何斗得过悠悠众口?可这也是命数使然,假若当初我不嫁给大哥,也就没有这诸多的顾忌了。”
言下甚是凄惨。
盖楚鸿细细的揣摩这番话,真是透骨痛髓,不觉打了个寒颤,脸色越发苍白。
但他也登时放心,因为听她的意思竟是爱自己的,只是牵扯到乱来。
想至此,盖楚鸿的心里甜、苦、涩、咸的味道都有了,同时又泛上忧郁、无奈、和一定要抗争到底的情绪。
秦良玉的脸色黯淡了,似是回忆悲惨的那幕,喃喃道:“情字误人,人又误情,情又自误,人又自误……”
盖楚鸿从阮凤竹身上将抑郁的目光移开,移到秦良玉身上,再移开。
叹道:“我也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等闲人力焉可轻易能为?”
阮凤竹的心里也是又甘又苦又酸涩,打心底还泛上一股热浪,她望着病骨支离的盖楚鸿,很想一古脑的把心思都倾诉出来,但又怕徒增他的伤心,只得忍住。
心里却又是一阵叹息:“楚鸿啊,即使你有情我有意,心比金坚情比石真,奈何人言纲常、伦理道德如山,排空压下来,咱们肉体凡身岂能轻易担当?”
心里想着,辞气温和的说道:“楚鸿,别想东想西的胡乱猜度了,没的给自己添腻歪。你且安心养病,病好了什么事都不怕的!”
“嗯。”
盖楚鸿吁了口气,习惯的抓起阮凤竹的手问道:“你找我找得很辛苦么?”
阮凤竹摇摇头,“更多的是担心,担心你被雪域奇葩捉走会有什么不测,幸好秦姑娘救你出来。”
“啊?我?可不是我!”
秦良玉听着茬口不对,忙道:“是杨琼长老在山下遇到盖大哥,顺道带回来的!”
阮凤竹狐疑道:“楚鸿明明是被雪域派的人绑去了,怎会和杨琼在山下相逢?事情蹊跷的很哪!”
但杨琼素来为人极好,阮凤竹也就没多想,随后又道:“算了,先不说这事。我去熬药。”
盖楚鸿哪肯再与她分开,开口道:“我陪你一道去!”
也不理睬秦良玉的取笑,两人三转两转的奔后边去了。
盖楚鸿和阮凤竹在无情山住了将近半月,每日真心相对,琴瑟和谐,这段时光怕是有生以来,两人最开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