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其实已经是第二天的大早上了,天色明亮。
只不过,因为修女开始尝试将藏身的这处废弃教室改造成一个可供居住的地方,窗户目前正被一些凸起如山丘般的杂乱土堆遮挡着,光线照不进来,所以周围环境非常昏暗。
然而仰仗于敏锐的视觉,却仍能让梅伦看清楚,莉迪亚修女在说刚才那番话时,脸蛋已经不自觉变得有些红润。
与此同时,她还颇为撩人地抬起两根素白纤细的手指,将一束散落在额前的发丝拨到了精致的耳朵后面。
这番动作仿佛带着某种暗示,让梅伦瞬间回想起了,眼前这位在不久之前那处浴室当中,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你这是在故意提醒我吗?”
许多画面与感觉由此从本就很新鲜的记忆深处浮现而出,让梅伦本来还在思索着“历史修正”一事的思维,立即被恼火情绪所替代。
“怎么,还生气呐?”
坐在老旧课桌对面的莉迪亚笑吟吟地询问。
那双明媚的,不知何时变换回了原本碧绿颜色的漂亮眸子,则始终在梅伦身上打转。
仿佛在观察他的反应,可眨动间,妩媚的眼角微微上翘,又像是在撩人心弦地放电。
“其实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嘴上说的倒是很正经,“自从巫师们发明了附体术以来,附身在异性身上感受那些本来感受不到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出奇的玩法。”
“所以,你有尝试过?”
梅伦上身前探,越过课桌,抬手用力捏着矮了他一头的“少女”的下巴。
手感很不错,他却故意用了一些力气。
“当然没有。”
被捏的生疼,莉迪亚仰起看着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幽怨,“你以前对这个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又不可能去找别的男人。”
“这恐怕不是不感兴趣啊。”
梅伦意味深长地回答,目光始终与她对视着,仿佛有什么从眼底延伸而出,和同样如此的莉迪亚纠缠在了一起。
乃至于,两人的视线就像是有磁力似的,互相吸引,越来越近……
“是啊,我也在怀疑这件事呢。”
性情恶毒如蛇蝎般的修女此刻却变得温柔如水,痴痴盯着梅伦的一双眼眸中却炽热的仿佛燃烧起了两簇浓郁的火焰。
“现在想想,我的丈夫到底是因为被害而变成了太监,还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碰我,所以就故意让自己变成了太监的?”
“你觉得哪个可能性更高?”
“恐怕是后者吧……”
仿佛呢喃般的声音近在迟尺的响起,伴随着呼吸传来一阵灼热的气息。
本来矮梅伦一头的莉迪亚,此时外表开始悄然转变,原本黑色的长发飞快变成了如同太阳光芒编制而成漂亮金色,相对矮小的身体缓缓增高,身姿修长,最终成了一副极为高挑的模样。
甚至反过来比梅伦还要高出一个脑袋。
“因为这样一来,”
她嘴角噙着笑,挪动身体坐在课桌上,指甲被涂黑的白皙双手抬放在黑发少年的肩膀处,稍微一用力,就将探身凑近的他压到了其身下的椅子上。
“因为这样一来,就可以将某些东西,留到现在享用了……”
嗓音沙哑的声音充满了女性的魅惑,让梅伦深深吸了口气。
感受着一股令人沉醉的幽香由此窜入鼻子里,继而在身体当中扩散开来,不久之前的恼火情绪,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想明白某些事情,放下心结的修女此刻已然恢复了本性,一举一动,不再如怨妇般冷澹,反而充满了如妖精般迷人的魅力。
梅伦并不认为自己应该抗拒她。
于是,这里的氛围愈发火热了起来。
昏暗光线下,两人凑的很近,高挑妖艳的美人侧身坐在梅伦身前课桌表面,居高临下地用双手捧起了梅伦的脸颊。
而随着她开始低下头去,那满头的金色长发因为姿势问题而披散开来,凌乱如同瀑布一般,将两张越来越近的面孔遮掩的不露半点缝隙。
一些隐约的水声,却时不时的从“瀑布”里面泄露而出。
……
圣格兰特堡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巫师学校。
但古老并不意味着守旧。
这座学校的教学风格,一向以开拓和创新而着称。
因此,在飞行扫帚这种魔法物品刚刚诞生起,相关的飞行课,就已经成了巫师学生们可以选修的一门课程。
艾丽莎此时正和她的室友兼好朋友凯瑟琳一起上这门课。
只是,原本表现不错的她,某一瞬间却浑身一颤,仿佛被电击了似的愣在当场。
这种情况可不太妙。
因为她此时正骑着扫帚飞在高空中,而这特殊状态的出现,却直接打断了她和身下扫帚之间的联系。
乃至于,原本用不快不慢的速度,于云海缝隙中穿行的金发少女,蓦地往下一坠。
亏得这种教学用的扫帚经过学校教授们的改造,有着严格的应急保护机制,让这种坠落只持续了一两秒钟,就立即停止了下来。
然而,虽说储存在扫帚里的魔法力量让它维持漂浮在了半空,可扫帚上的纤细少女,却仍然是一脸恍忽的样子。
小嘴微张,本来因为所处位置太高而冻得有些泛白的脸蛋,莫名开始变得红润了起来。
“你怎么了,艾丽莎?”
一旁伴飞的“凯瑟琳”见此蹙眉询问。
“我,呃……没什么。”
俯身在扫帚上的艾丽莎双手紧紧攥住身前木杆,侧头看向旁边好友时,也不知道是高空风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回应的话语显得吞吞吐吐的。
“我只是有点,有点头晕……”
“头晕?”
名为凯瑟琳,实际上是当妈伪装的切尔西夫人闻言一怔,继而催动飞行扫帚一晃,就表现极为熟练的,将独自支撑在扫帚上的少女抱到了她的怀中。
“可能是太高了的缘故。”
夫人一时也没多想,“我先送你下去吧。”
“唔……好,好的。”
被拥在怀中的少女颇为艰难地回答,那本该因为从小受到良好贵族教育而笔直端坐的身姿,此刻却显得有些句偻。
双手紧紧攥着身前扫帚杆,畏畏缩缩,纤细好看的柳眉纠结在一起,模样仿佛在腹痛似的。
“你多忍忍,马上就能到地面了。”
坐在她背后的切尔西夫人越过肩膀,能够清楚瞧见女儿那手用力的连青筋都冒了出来的模样,在白皙的肌肤表面显得甚至有些吓人。
这让她内心一急,哪还敢有半点犹豫,立即操纵扫帚调转方向,朝着下方朦胧灰暗的地表俯冲而去!
速度太快了的原因,狂风不断扑面而来,将被拥在前方的艾丽莎吹的小脸一片紧绷,鼻腔中接连哼出一些断断续续的响动。
然而奇怪的是,等她们到了地上之后,少女的异常状态,却突然消失不见了,也不再愿意叫夫人检查。
“你确定没事了?”
注视着脸蛋红扑扑,身板却恢复了优雅姿态的年轻女儿,切尔西夫人感到有些奇怪。
“我真的没事了,凯瑟琳。”
艾丽莎低声回答,似乎有些羞愧,“可能就是刚才位置太高了的原因,一回到地面上就好了。”
“这样啊。”
夫人审视地看了她几眼,没瞧见有什么特殊之处,于是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以防万一,你还是先回去歇息一下吧,这节课就别上了,我帮你和老师请假。”
“好的,谢谢你凯瑟琳。”
艾丽莎并没有拒绝,腼腆地朝对方笑了一下后,转头就朝着宿舍方向走去。
然而她似乎低估了某些情况的严重程度,还没走几步,双腿就突然一软,像是猝不及防似的啊了一声,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本就没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的“凯瑟琳”见此,忙跑过去搀扶。
“你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
她语气严肃地说道:“我这就送你去医务室!”
“不,不用的凯瑟琳。”
金发少女咬了咬下嘴唇,仿佛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般表示抗拒,浑身上下却瘫软如泥,没有半点力气。
“我坐一会,应该,应该就能好了。”
只说话的时间,她的额头就开始溢出了汗水,状态似乎变得更加严重了起来,甚至有些气喘。
“千万别大意。”
夫人语气因此变得极为严厉,“莫名其妙的出现这种特殊症状,难免涉及到黑魔法,你应该上过勒索莫尔教授的课,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一点都不上心?”
因为太在乎的原因,她浑然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表现有些“交浅言深”。
然而有趣的是,艾丽莎此刻明显不在状态,乃至于根本没意识到身旁好友态度的异常。
“谁会害我啊?”
她扭扭捏捏地说道,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似的,“我感觉,我感觉没问题的。”
“你感觉?”
凯瑟琳闻言,眉毛都挑起来了,“你怎么能相信自己的感觉?”
“可,可是我……”
艾丽莎为难地吭哧了几声,终于没再说什么。
只是用那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水汪汪一片的碧色眼眸,看着近在迟尺的“好友”,咬着下嘴唇的贝齿颇为用力,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随后,这位金发少女被“好友”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匆匆走向医务室时,不仅没有半点反抗,甚至还将小脑袋埋入了好友的怀中,浑身不断打颤,仿佛疼得直哼哼。
切尔西夫人怀疑这可能是女儿独特的血脉出现了某种变化。
这让她表情充满了严肃。
尤其是,随着抱住艾丽莎的时间久了,她发现自己身体里的那部分黑血,竟然开始躁动了起来。
一股很微妙的感觉,因此悄然扩散至全身上下,让她心底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似的,思绪一片紧绷。
只是,在这凝重的情绪之下,她却忍不住升起一股子狐疑。
因为这种感觉,好像有些熟悉……
疑心一起,她就想要仔细思索回忆一番,然而没等她走几步,体内黑血的躁动就莫名消退了几分,怀中少女也轻吁了口气,仿佛没了某种负担一样。
这种变化让切尔西夫人有些错愕,不太确定眼下女儿是不是已经“康复”了。
下一刻,她的这种迟疑想法就消失不见了。
因为还没等她开口询问什么,放松下来的艾丽莎,就突然用鼻子发出一道闷哼,素白小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衣领。
“梅伦……”
无法忍受的轻声细语似乎充满了浓浓的爱恋与依赖感,彷若一道惊雷似的,吓了切尔西夫人一跳。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问起了体内的圣灵。
圣灵有点不想说话。
因为夫人体内的黑血复又开始躁动了起来,由此引发的相应感受同步传递到了她的思绪当中,让她变得有些情绪恍忽。
不过,稍微冷静了一番后,她反而变得气急败坏了起来。
“你,你那个妹妹,现在在哪?”
显然,她知道问题到底出自哪里。
“我妹妹?”
这话让切尔西夫人一愣,刚想问这和莉迪亚有什么关系,紧接着她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莉迪亚和怀里的艾丽莎可是血脉相连的。
虽然不知道这种联系到底有多紧密,可既然圣灵提及,那不用说,一定是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妹妹,又开始仰仗这种联系在影响艾丽莎了。
这种情况并非没有出现过,在她们没入学圣格兰特堡之前,莉迪亚就有在幕后搞事。
只不过当时因为梅伦的原因,她没得逞罢了。
而现在……
想通了这点后,夫人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
随后她就踏步准备去找梅伦,想要询问莉迪亚被他关押在了哪里。
然而,体内躁动的黑血却让她赶路的进程变得有些艰难。
那时而消退时而涌现的莫名状态,仿佛潮汐一般,起起落落,让她浑身上下愈发的无力,原本气势汹汹的步伐,也渐渐缓慢了下来。
最后,抱着女儿的她忍不住一个闷哼,脚步踉跄,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所幸在离开飞行课授课广场时,她就给自己与艾丽莎施加了隐身咒,这种狼狈样子才没叫旁人看了去。
但瞧着怀中少女那红的仿佛在冒热气似的小巧脸蛋,又感受着体内圣灵莫名变得浑浑噩噩的迷离状态,切尔西夫人却愈发的愤怒了起来。
“这该死的贱人!”
“她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