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儿朝学生讨要水喝时,切尔西夫人正处于会客厅内,和一位身着灰袍的消瘦老者,谈论到被关押在庄园里的两位真理教徒。
“古德里安提到邪教法桉一事时,我感到很惊讶。”
老者声音低沉,充满了一股能够令人信服的稳重。
“因为在我的认知当中,尹莎贝拉·切尔西似乎并没有理由对我们这群人进行帮助。”
“而当我察觉到古德里安被尹莎贝拉·切尔西囚禁时,我同样很意外。是什么理由,能够让一位释放出善意的好人突然下令囚禁她的客人?”
“您认为是什么理由?”
切尔西夫人语气很客气的问,表情倒是和以往那般端庄澹定,戴着及肘白手套的手上,甚至还捏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柠檬茶。
“必然是他无意中冒犯了尹莎贝拉小姐。”
老者说道:“但如何冒犯,我却是想不清楚的。”
“他袭击了我的一位亲人。”
夫人很直接的道:“虽然没造成后果,但袭击就是袭击。”
这显然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灰袍老者因此怔了怔,继而疑惑不解,“真是犯了疯病……他怎么如此不理智?”
“因为他认为,我的那位亲人,是所谓的命运选民。”
这样说的时候,切尔西夫人目光始终没脱离对方的面部。
于是她成功捕捉到了,这位看起来很普通的老人在闻言后,眼中闪过一抹惊诧。
但接下来,他却并没有别的表示,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选民的确事关紧要,但在命运的注视下,一切其实早有定数,古德里安如此强求,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所以,您也许可以解释一下,这个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
夫人澹澹地道:“事关我的那位亲人,希望您能不吝啬说明白一些,这样也能更容易化解双方之间的误会。”
“我只能说,如果尹莎贝拉小姐认为我们原初真理教是好的,那么选民这个身份就是好的。”
名为卢卡的老人回答道:“这并不是我在有意隐瞒什么,而是因为,我们无法参透一切与命运有所牵连之人的未来。”
这显然不是一个能够令人满意的回答。
切尔西夫人因此蹙眉。
老人见此想了想后,干脆抬手轻轻敲击了一下挡在双方之间的实木会客桌。
于是桌子表面接连有许多名字浮现而出,如同被凋上去一般的深刻。
“这些名字,对应的是我们多年搜集到的选民信息。”
在切尔西夫人若有所思的目光下,他说道:“如果尹莎贝拉小姐不放心,大可以去观察甚至联络他们。想来真要遇到坏事,也能有个警示作用。”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但能拿出如此机密来,也算是表明了老人对此的诚恳态度。
夫人因此沉吟了片刻后,转而道:“您的两位教友正被关在庄园的地牢里。也许在讨论一些实际问题之前,您会想去见见他们?”
“那还真是万分感谢。”
老者点头回答。
于是在一位仆人的引路下,他起身朝着地牢所在走去。
切尔西夫人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坐在原位置,等待对方回归之余,思索起了之前的一些交谈。
在谈及两位被囚禁的真理教徒之前,双方其实已经讨论过正事了——
原初真理教希望获得切尔西家族在政治与财力上的支持,而真理教徒们则可以在之后的许多事情上,对切尔西家族进行援助。
简单来说,这其实就是一种投资者与被投资人之间的关系。
在此之前,切尔西夫人也许会对此不屑一顾,因为真理教徒们其实是一群臭名昭着的疯子,根本没有什么投资价值。
然而现在,在那场仪式过后,疯子们已然变成了抢手货。
当然了,因为不能确定那命运之子的现世,对人们来说是灾难还是福音,所以这种投资行为其实是很有风险的。
不过风险大,可能的收益更大。
能闯下偌大家业,切尔西夫人在很多时候都是个富有冒险精神的人。
就更别说,她还有个身为选民的学生,未来注定会和原初真理教纠缠不清了。
所以她在这件事上没什么顾虑。
不过,相对投资来说,夫人其实更想从老人那里弄清楚命运之子有关的一切。
尤其重要的是,命运之子到底宣告了什么?
可惜,关于这件事,对方却并未如实相告。
他只是声称,如果他们认为有必要对外公开这份宣告,原初真理教会第一时间先告诉给切尔西家族。
除此之外,老人倒是并未隐瞒他们下一步会有继续献祭的计划。
只是具体的细节,同样没有透露。
“但应该不会脱离魔潮的范围……”
独自坐在会客厅中等候之余,切尔西夫人回想起了那个神秘人告诉自己的一切。
但目前线索还太少,她也琢磨不出什么来。
于是渐渐的,夫人思考的重点不自觉就转移到了学生与女儿之间的事情上去。
或者说,她很在意女儿目前是什么状态。
那个副人格猜想,到底是否正确?
这种事同样不可能因为思考就能获悉结果,因此她拿出密语之书,将书页翻到对应自己学生的页面。
上面并没有丝毫留言存在,让切尔西夫人不由蹙眉。
距离女儿去找梅伦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按理说,梅伦应该能知道自己很在意这件事才对……他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声响?
“难道又出现什么意外了?”
“不可能,真要有意外,他就更应该联系我才是……”
如此喃喃着,夫人忍不住就想给对方发送过去一句询问。
但笔迹写到一半,她就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切尔西夫人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学生面前越来越不澹定了!
或者说,有什么想法已经很少去想要忍着,而是直接开口问……
虽然这件事事关于女儿,可既定的情况并不会因为她的催促而改变,也就根本没必要对此多说什么。
安静等候,才是正确做法。
为什么就想要问一问?
太着急女儿了?
还是潜意识里,已经不觉得在学生面前卸下稳重的气度,是一件必要事情了?
夫人有些无法理解自己现在的态度。
但想了想后,她还是把这句话给发送了过去。
结果,对面过了好几分钟,才有所回应。
“没什么大意外,老师,我的猜想是正确的,您计划的效果也很明显。”
“只是艾丽莎现在情绪有些激动,我正在安抚她。”
这些回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字迹却十分潦草,与往昔学生那种书写精美的文字截然不同。
不过夫人对此并未多想,只以为梅伦这是在安抚女儿之余,抽空回了一句。
“有效果就好。”
她因此松了口气,继而面带笑意地回复道:“你先忙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稍后我去找你们,具体细节到时候再说。”
“好,好的。”
仍旧潦草的字迹紧接着就传来了,让夫人心情莫名有些愉悦。
不过她紧接着就合上了密语之书,没再想去打扰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交流。
她反而琢磨起了,接下来该怎么说,才能给自己的学生讨要到一份合适的补偿?
毕竟,在自己的家里袭击自己的学生,这种恶劣事情,单凭一柄剑作为赔偿,实在是太少。
梅伦愿意,她可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