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米善学亲自下厨。
“爸爸，这些菜都是烧好的，我先放你冰箱里了，你什么时候忙的顾不上做饭了就拿出来热一下再吃。”
阿羞站在冰箱前，把昨晚提前烧好那些菜一样一样在冰箱里码好。
老米默默点头。
“还有，我帮你买了夏天和秋天的衣服，你一会别忘试一下。”
自打阿羞挣钱了以后，每年给爸爸买衣服已经成了惯例。
虽然米善学嘴上总说不缺衣服，但每次女儿买来衣服，他发自内心的欣慰也是有的。
不过这次老米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假客套，而是望着女儿看了半天，然后才道：“看起来你最近生活的不错啊，人都胖了。枉我自己吃不下、睡不好的。”
“.......”
阿羞瞄了爸爸一眼，笑着解释道：“这段时间，妈.......阿严妈妈，整天给我做好吃的，不知不觉就胖了。”
“别到了人家家里就变的好吃懒做，我记得方严妈妈还有工作呢，你有手有脚的，整天让别人给做饭干什么。”
米善学习惯性的批评道。
阿羞笑了笑，没再解释，然后转身走进了客厅。
“你爸不生气了？”
米善学在厨房忙活，方严做了一阵口型，没发出声音。
好几年的默契了，阿羞知道方严说的是什么，便同样用口型道：“一会儿，你陪我爸爸喝点，但你什么都不要说，喝多了就去睡觉.......”
“.......”
方严笑着摇了摇头。
他的酒量不算特别好，但仗着年轻，还不至于被老米喝醉。
阿羞望着方严，意味深长的笑了。
晚饭开始，方严才明白阿羞为什么笑的那么古怪。
“滋~”
方严刚和老米碰了一杯。
酒杯还没放下，阿羞给自己倒了一杯。
方严一愣。
阿羞现在是不能喝酒的，不过他知道阿羞不会做这种没有道理的事情，便用眼神询问了一下。
“我也想陪爸爸喝几杯，但身体不舒服，阿严你能不能替我喝.......”
“好吧。”
替怀孕的媳妇儿喝杯酒，完全没问题。
可是这么一来，老米喝一杯，方严就得喝两杯.......
接连几杯下肚，方严也看出来了，阿羞就是想把他灌醉啊！
虽然不明白阿羞想干什么，但方严很配合的趴在了桌子上......
“怎么这么快就喝醉了，年纪轻轻还不如我呢。”
看到方严不胜酒力，意犹未尽的米善学都囔道。
他还有很多话想对这个毛脚女婿说呢。
阿羞借机扶着方严去房间休息。
“你一直灌我干什么啊？”
两人进了房间，方严小声问道。
“今天，我们该来看望爸爸，但你不能和他聊的太多。”
阿羞瞟了一眼自斟自饮的老米背影，悄悄掩上了房门。
接着又小声道：“现在的情况是，你说的越多越错，有些话只能我和爸爸说。”
这个道理，方严一早就明白，不过他也从没想过让阿羞去做摊牌的那个人。
“还是我来吧。”方严摇头拒绝。
“不行！”
阿羞很坚决的按住了要起身的方严，糯糯的哄道：“我的爸爸我最了解，我知道怎么说他不生气。你就算态度再好也不行.......因为在他眼里，你毕竟还是个外人呀。
别的事，我都听你的，但这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乖哦.......”
.......
晚上九点。
米善学已经微醺了，阿羞陪着爸爸聊小时候、聊马兰坡、聊工作，唯独没有聊眼下的情况。
父女俩似乎都在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米善学不是不想了解，但他想和方严聊这件事。
阿羞不主动提这些，是因为刚才的气氛不合适。
现在，随着融洽的聊天进行，阿羞觉得气氛到位了，最终以‘工作’为切入点开了口：“爸爸，我听说你要辞职？”
微红着脸的米善学看了女儿一眼：“你听阿严说的？”
“嗯。”阿羞大方的承认了。
“呵呵，我就知道阿严和起点关系很深。你实话告诉我吧，他和起点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这边刚交上辞职报告，方严那边就知道了。
再加上以前受到的种种优待，老米早就有所察觉了，这也是他想要辞职的原因。
“他是.......股东。”
为了照顾爸爸的自尊心，阿羞没敢说是老板。
果然，老米一听就撂下了快子：“那我就更要辞职了！”
“为什么呢？”阿羞故意问道。
“因为.......”
米善学最终也没说出来‘你们三个不清不楚，我还在他的公司工作？’
而是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阿羞，你不要因为我，还有小林、小松的工作问题委屈自己！咱们不吃他家的饭也饿不死！咳咳咳~”
老米咳嗽了起来。
阿羞连忙坐过去，轻拍着爸爸的后背，边帮他顺气边小声道：“可是，我不是因为你说的这些才和他在一起的呀。
爸爸，我不喜欢他的话，他就算是皇帝，我也不要呀。
我喜欢他的话，就算他是一个乞丐，我陪着他当丐婆，也是开心的.......”
“.......”
老米看着女儿，喃喃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都知道女儿拗，但没想到拗到这个程度。
阿羞重新在老米身边坐好：“爸爸，你知道这些年我最开心的时候有哪些么？”
“你们的小说出版的时候？”米善学迟疑了一下问道。
阿羞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爸爸会说这件事。
“不是呀.......”
阿羞轻轻摇了摇头，眼皮下耷，像是回忆起某些美好的事物，嘴角浅浅漾起了微笑。
“我第一次开心到眼泪，是04年的除夕夜.......他冒着大雪，骑着摩托来回跑了三百多里，就为了给我放一场烟花.......
那时我就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说.......”
阿羞回忆了当时的情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模彷着方严的口吻粗声道：“他说，老子愿意，老子就是想让你开心.......”
和四年前一样，阿羞笑着笑着，红了眼睛。
悄悄抹了抹眼角，阿羞又缓缓道：“那时我就在心里偷偷想：我也想让你开心呢.......后来，就是你生病住院时，他忙前忙后帮我处理好了许多许多事.......
那天，我觉得有他在，我好安心呀。
我那时就想好了，我会做他的女朋友，以后.......还要做他的老婆。”
阿羞话里满满的依赖感，老米听的明明白白。
但身为一个父亲，听女儿在自己面前说这种话，心里不免泛酸，可阿羞辛苦的少年经历又是真实存在的。
感到挫败的米善学沉默半天后才道：“那几年，都怨我身体不好，没照顾好你，让你受苦了。”
阿羞擦掉已经滚出眼眶的泪水，却笑着对爸爸道：“爸爸，你不明白呢。我从来没觉得跟着你受苦了，你，在我心里也一直都是天下最好的爸爸.......
但是，有些东西只有方严能给我。”
米善学再次沉默下来。
阿羞没有再急着说话，起身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今天一大早起来，忙活了整天，处于特殊时期的她觉得有点累了。
不过，今晚聊天的重点依然还没谈到，所以阿羞用洗脸的方式，振作了一下精神。
觉得爸爸把前边的话消化的差不多了，阿羞主动拉住爸爸的手，软软道：“爸爸，阿严年轻，像奇林、奇松，还有今天来申城工作的两位同学，也都太年轻了。
需要像你这样老成持重的长辈坐镇，才能稳定军心呀。
你是我们的领头羊，是我们的指路明灯。
所以你不要辞职了好不好？”
阿羞也知道爸爸不适合当领导，但现在为了让老米好接受那个爆炸消息，肯定要先哄一哄才好啊。
哄的晕头转向才好。
老米的确有点晕乎，不过还是习惯的嘴硬道：“这是他家的生意，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了.......”
阿羞望着爸爸，趁着勇气尚在，一鼓作气道：“这是他家的生意不假，但以后.......那也是你的小外孙的家业呀.......”
“我哪来的小.......”
米善学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了阿羞话里的意义.......
“我......我......我的小外孙？”
“嗯.......”
阿羞低下头，不敢和爸爸对视，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