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厅,杰克斯等几人正在审问已经醒来了的镇长,邪术师托夫勒。
年迈的镇长被绑在椅子上,法术材料包也已被夺去,他看起来意外得平静。
杰克斯坐在沙发上,将两腿摊开,向着年迈的镇长道:
“镇长先生,我有些话想和你们谈谈。”
“说吧。”
“夏伯伦遇到的两只稻草人,是束缚了以前镇民的灵魂制作的吗?”
“一只稻草人的灵魂来自木匠约翰的儿子——去年的祭典选了他。还有一只的灵魂来自于10年前,你们不认识的另一个异乡人。”
“稻草人服从你的命令?”
“不一定。它们只会参与保证镇子正常秩序得以维持的工作,比如猎杀不情愿的牺牲者,或者攻击罪犯。”
“制作稻草人的仪式需要多少人?”
“接近30人,加上我和术士福来特两位施法者。没有施法能力的平民也可以参与它,但仪式会汲取他们的寿命来给稻草人注入活性,所以每年我们会换不同的镇民来参与仪式。”
“他们知道自己在杀人,还会减损寿命吗?”
“当然。”
“一共有多少稻草人?”
“现在只剩下5个。之前有不少稻草人,但被我们根据圣书上的要求献祭到其他位面了。”
“其他位面?你们把稻草人献祭到了哪里!?”
“漂浮于星界中的外层位面【修罗场】,无尽战争的外层位面,似乎和【九重地狱】挺近的。”
“该死,听起来真如夏伯伦说的一样:就像是有人在暗处,拿整个镇子进行一场试验或是作为生产基地,定期收获成果。下一个问题——你的魔法力量来自于何方?”
“来自圣书提供的邪术师契约。”
“哪个异界存在和你签订了邪术契约?”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我推测可能是[机械之神]——因为圣书中,有一些关于万机之神的描述。”
“但是,机械之神应该更喜欢金属构装体,而不是稻草人。她可不是什么邪神或是恶魔领主,而是在王国被认可,能够合法传教的正神。不应该做出这种事。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我也是遵从律法在行动。”
“哪里有律法?”
“圣书即是律法。”
“你,以及镇子上的其他人,为什么要遵守书上的命令?”
当听见这个问题时,托夫勒沉默了半晌,然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桉:
“我是镇长。如果连我都不遵守规则,那其他人会怎么看我?”
杰克斯直起身子,几乎是怒喊出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那其他人为什么要遵守?”
托夫勒不紧不慢地回答:
“当然是因为,如果他或她不守规则的话,会被别人,还有我,排挤和施加惩罚。”
这都什么和什么?杰克斯几乎要发怒了。
一旁的安洛马上指出了托夫勒逻辑的谬论:
“这算是循环论证吗?镇长爷爷的意思是说,每一个遵守书上的律令,是因为担心自己不遵守,别人会排挤和惩罚自己?哪怕每一个人内心都可能不喜欢上面的内容?”
镇长托夫勒点点头:
“大概是这么回事吧。人生中,总要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众人陷入了思索,这和昨晚安洛提出的假说很接近——
一个人有多大程度会受到异常规则[3-075-B]的影响,取决于他或她多大程度上——
屈从于外界舆论、附和群体的狂热氛围、在意他人的态度和感受、认同风息镇这个集体、渴望别人认同、恐惧群体暴力、能读懂集体的氛围(“不KY”)、遵守普及的规则、认可社会准则、尊重传统和习俗、重视秩序和稳定胜过主观道德判断、基于普及程度而非理性推论看待人世间的伦理标准······”
越是守序、遵纪守法、对风息镇有越强的集体认同感、不假思索地接受已经被普遍认可的道德伦理标准和社会准则,则越容易被异常规则扭曲价值判断和道德伦理基础。因此,镇长托夫勒和警官福来特都被异常效应腐蚀得极深。
异乡人毫无疑问不如真正的本地人容易被影响。前世界顶级冒险者杰克斯,以及前[公司]外勤特工玛特鲁,都游历过大江南北,也不受影响。
另一方面,虽然聪慧,但相对来说更“听话”、“乖巧”和“逆来顺受”的安洛,则是5人中受到的影响最大的,但受腐蚀的程度依然小于本地人。
这也是为何,无风之镇不存在乞丐。
离群索居者会被排挤和杀害,异乡人则只能孤守缄默。
“冬冬冬!”
就在这时,客厅角落,锁有铁皮书的铁箱子抖动了起来!
其中的活化之书正奋力撞击着束缚自己的牢笼!
战士杰克斯让众人后退,召唤出附魔了召来之咒的武器和甲胃,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子。
逃离了禁锢自己的囚牢,铁皮书浮在空中,并未贸然发起攻击。
它“翻开自己”,向客厅里的众人展示书页上的内容——
黑色的墨迹在白纸上缓缓浮现,犹如有人在上面书写似的:
“异乡人,我们可以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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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穹北部,鹰扬地。
这片四风齐聚的郊野是【风元素位面】的显能区域,永不止歇的狂风掠过嶙峋的坚岩。
一个黑袍人影坐在岩石上,他的身后旭日正在东升。
咆孝的气浪无法掀起他的长袍分毫,他逆着光,面容隐匿于兜帽下的阴影中。
他的面前,是一个袖珍的玩具舞台,旁边是一本黑色金属封皮的书籍。
玩具舞台上,一个个栩栩如生的木偶在没有人控制的情况下,于台上依次演出一幕幕戏剧。
每一次舞台落幕和开幕,帷幕合上又掀开,布景变换,又有新的木偶登场——
第一幕里,布景变成了漂亮的客厅,两个大木偶和两个小木偶一一端坐,一起盯着绑在椅子上的又一个破损的老木偶。
第二幕里,布景变成了狭小的房间,金发的男孩木偶对着白金色的书模型,用简陋的关节舞出各式各样的仪式姿势。
第三幕里,布景是宽阔的街道,木偶们成群结队,手握短棍和菜刀行军。歪歪扭扭的稻草人木偶走在前头。
玩具的主人看着木偶的表演,一言不发,只是翻开了一旁的铁皮书。
黑袍人拿起羽毛笔,在面前铁皮书中的白纸上,缓缓写到:
“异乡人,我们可以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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