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啊师父,这便是你十五年前布下的局吗?不过看起来,他似乎不记得我了呢……”
冰冷的指腹轻抚过宣纸上男人的画像,叶箐雨喃喃低语。
天机道九品为【行者境】,顾名思义,必须要行走天下,和佛宗九品【苦行僧】十分相似。
十五年前,师父便带着还只有七岁的她游历大江南北,到了江南渝州突发暗疾,幸亏遇到李诺,找来郎中为师父医治,结下了这段情谊。
那也是她与少年李诺的第一次相遇。
不过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这分明就是师父布下的局。
【三品天命师】便可查看万物生灵的机缘命运,那当年半只脚迈入二品境的师父,肯定也能够轻易看到李诺的人生命格。
甚至,李诺的命格极有可能已被师父动了手脚。
不过有一点她很好奇,师父布局十五年,将这份机缘留给她,难道真的只是想着让她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共度此生?
还是说,李诺真有推翻大胤皇朝的本事?
虽说李诺的命格是一片金色,强得一塌湖涂,可命运本就是一个十分玄乎、难以捉摸的东西。即便顺应天命,也时常会发生意外。
师父为寻天道,去了海外便了无音讯,至今已经五年时间,也不知他老人家有没有突破了境界。
放下画卷,叶箐雨轻轻一叹,神情有些恍忽。
“小姐,我回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绮罗的声音,打断了叶箐雨的遐想。
“事情不顺利?”
看着绮罗毛手毛脚地推门而入,叶箐雨黛眉微蹙。
“小姐,崔向笛倒是被我杀了,不过我在他府中遇到了一个神秘人!”
绮罗拍了拍小胸脯,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叶箐雨。
“你是说……那人在你眼皮子底下隐匿了?”
叶箐雨有些惊疑。
“是的!我怀疑那个神秘人就是前几日潜入咱们府中的那名高手!”
绮罗十分笃定道。
“道门最擅长隐匿之术,莫非此人会是道门强者……”
叶箐雨饶有兴致道。
绮罗撇撇嘴:“小姐,渝州城出了这样的高手,我们是不是通知教里,让他们多派一些人过来?”
叶箐雨摇了摇头:“不宜大动干戈,不然引起官府注意就得不偿失了。况且,我料定此人不是敌人。”
“为何?”
绮罗一脸疑惑。
叶箐雨笑道:“如果是敌人,你觉得你能安然无恙地回来?那人既然不愿暴露身份,便是不想与咱们有过多的瓜葛,且随他去吧。”
“小姐,万一他对咱们不利……”
绮罗还是有些迟疑,毕竟一个身份不明的高手出现在身边,这对她还是有很大压力的。
叶箐雨颔首道:“这几日你也收敛一些,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嗯……这样,等我大婚后,你拿我信物去清月楼,只会他们楼主百晓生,务必尽快收服雷刀门残余势力。”
“清月楼?那个评定江湖各大《风云榜》的清月楼?他们是咱们教的人?”
绮罗惊讶极了。
叶箐雨抿嘴轻笑:“不然呢,你真以为只靠你我俩人就能搅动渝州城的风云?好了,早些歇息吧,明日可要早起呢……”
……
翌日。
天公作美,万里碧空如洗。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过后,便响起了迎亲的唢呐声。
安和坊大街两旁,围观的街坊邻居翘首以盼,喜气洋洋。更有几个稚童欢快地跑上前,索要喜糖喜钱。
“新娘子来喽!”
“诺哥儿娶媳妇喽,诺哥儿要变成真正的男子汉喽!”
“恭喜诺哥儿娶的美娇娘。”
“哈哈,诺哥儿可要加把劲,争取明年今日就能抱上大胖小子!”
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戴着红花的李诺嘴角勾起笑容,不停地和周边人拱手道谢:“多谢诸位捧场,今日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归。”
“吉时到,拜天地……礼成,请新娘子入洞房……”
将新娘子送入洞房后,李诺便端着酒杯上来一桌一桌敬酒。
酒水摆了足足十五桌。
一道道菜肴虽说不上是山珍海昧,但也是鸡鸭鱼肉,异常肥美,尤其是那味道,真是让众宾客大开眼界,吃得满嘴是油,直呼李诺太上道了!
“诸位,请饮此杯……”
“黄叔,你最爱吃鸡腿,这是醉仙楼的荷叶鸡,你可要多吃点……”
“恭喜诺哥儿抱得美人归了,老朽别的没有,但还算有一膀子力气,还能为诺哥儿鞍前马后……”
一个枯瘦如柴,还掉了两颗门牙的老头子皱着脸笑道。他是老狱卒了,如今归在李诺手下使唤,十多年前教过还未启蒙的李诺一些手脚功夫,当得上李诺一声“叔”的称呼。
没一会儿,李诺便有了微醺醉意。而这时,校尉秦北天带着两名捕快登门。
“秦校尉到,随礼纹银十两,玉镯一对,金锁一枚……”
门客立刻唱诵道。
满脸虬髯的秦北天年轻时也是一个俊俏书生,不过半途出了意外,转修了剑道。如此一来,两人倒也生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谊,这一来一往,俩人便熟络起来,很快就称兄道弟。尤其是李诺帮着斩妖,可是给秦北天帮了不小的忙。
李诺立刻迎了上去,热情道:“秦兄来了就行了,怎么还备了这么厚的礼。快快入座,你我痛饮三百杯,不醉不休。”
此次李诺成亲,自然是有请秦北天的,不过是定在晚上的宴席,毕竟秦北天白日里还要当值。
秦北天此时身着官服,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并未入席,而是将李诺叫到门口,笑道:“你小子到真是艳福匪浅啊,听闻弟妹长得国色天香,成亲后,你可得收收心了。”
“哈哈,哪里哪里,只是小弟运气好。”
李诺笑哈哈道。
秦北天拍了拍李诺的肩膀,正色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有正事……我问你,昨夜亥辰你在哪里?”
李诺眼不眨心不惊地回道:“昨日我都在家中忙着整理,怎么了?”
秦北天点点头:“如此便好。”
李诺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昨夜亥时,崔向笛被人杀死在自己府中。”
秦北天面色凝重起来。
“崔向笛?”
李诺略作沉思,随即惊呼道,“秦兄,你说的是那个雷刀门门主、其妹嫁给了知府大人的崔向笛?”
“唉,陈大人震怒,命我等彻查此事。”
秦北天叹道。
李诺惊讶道:“是要好好查查!谁这么大胆,连崔向笛都敢杀?这不是不给知府大人面子吗?”
秦北天又道:“昨天日落时分有人看到崔向笛上门找你,你们之间似乎还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李诺如实答道:“确有此事,不过只是误会罢了。他要买我那渝州河岸的铺子,不过我没同意。”
“就这?”
“不然呢?秦兄,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杀了他吧?听说他可是【七品内劲】刀修,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李诺自嘲道。
秦北天没好气道:“你小子,莫要打岔。此事事关重大,就怕凶手没抓找着,知府大人暴怒下会牵连到无辜。”
“知府大人好歹也是读圣言书的,岂会如此草管人命?秦兄,你可莫要胡言。”
李诺一脸正气。
倒是显得秦北天有些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