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庆阳殿下柔情的攻势下,李诺心无旁骛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个时辰的深度睡眠里,在《大梦心经》的作用下,在【破桉如有神助】的加持下,他的神台不染一丝尘埃。
他从未感觉过,自己的神海会是这么的清晰!
之前忽略的蛛丝马迹,也是在这一刻渐渐浮出,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丑时…
李诺悄然睁开了眼眸,嘴角一扬,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身搂住了庆阳的腰肢。
庆阳面红耳赤,娇躯也是变得滚烫如火。
不过她也明白,在未光明正大的嫁娶之前,她还是要守住这最后一层底线的。
虽然这层底线,之前就已被李郎破过了……
咳咳。
李诺嗅了嗅鼻,露出一个迷醉的笑容,不过他并未得寸进尺,很有分寸地放开了庆阳:“夜深了,你赶紧睡吧。我出去走走。”
“都这个点了,你还要去哪?”
庆阳黛眉微蹙。
现在已是丑时一刻,外面黑灯瞎火的,连狗子和公鸡都在打瞌睡,还能去哪?
李诺指了指脑袋,微笑道:“刚才捋了一下线索,发现了一些疑点,趁天还没亮,正好去求证一下。或许,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万事小心。”
虽然知道李诺很有分寸,但庆阳还是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我有神探狄仁杰的灵魂附体,什么桉都能破!”
李诺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去,留下了一脸迷惑的庆阳在孤殿中凌乱。
狄仁杰?
这又是哪个朝代的名臣,怎从未听说过?
莫非只有野史上才有记载?
庆阳的思绪不经意间飘到了清风楼。
那里经常有说书人用那三寸不烂之舌讲述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比如,探花郎李寻欢……
李诺出了宫便直奔洛阳而去。
通过之前脑海里的复盘,他知道自己遗漏了一点——那便是秦家!
秦战虽是庶出,但在秦家的地位绝对也是非同小可。
秦家怎会甘心牺牲秦战来陷害他?
此事必有蹊跷!
他自问和秦老爷子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说是忘年交也不过分。
况且,秦老爷子现在还没死呢!身强力壮,日啖一牛!
有秦老爷子在,秦家小儿谁敢放肆?
李诺施展神通赶路,一个时辰便进了洛阳城,去了秦家的新府邸,却意外发现秦家后门传来动静,一个人影鬼鬼祟祟闪了出来。
咦?
这不是秦家现在的家主秦越风吗?
这天还没亮就出来了?
而且这一身斗笠蓑衣的打扮,总该不会是要去垂钓寒江雪吧?
李诺心念一动,便跟了上去。
……
寅时一刻。
洛阳城中某个奢华辉煌的府邸里,昏弱的灯光在寒风中摇曳。
咯吱——
书房大门被推开,提着灯笼的忠心老仆弯着腰,轻轻地呼唤道:“老爷,客人到了。”
“到了吗?那就带进来吧,注意一些,莫要让他人知道。”
书房里,传出了低沉的声音。
正是而今剑南道总督王子韫的堂兄、山西王氏当代家主王子徽。
“老爷放心,老奴安排得妥妥当当。”
老仆小心谨慎地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
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带着一身风雪寒气的中年之士便被领进了书房。
客人还真不客气,大咧咧坐了下来,声音也是显得中气十足,丝毫不怕影响到别人。
不过,没人发现,他缩在蓑衣下的手中把玩着一个奇怪的龟壳。
他说道:“老王,这天还没亮就约我来,有何要事?”
王子徽不喜不怒道:“前几日,老夫的一个侄儿酒后失态,竟对太子太师的英勇牺牲而拍手称快……”
说起这个王子徽就来气,他这个侄儿真是蠢到家了。李子安战死这么大的事情,是这小子能掺和的吗?
而且,这小子为了炫耀王家有多厉害,竟然将李子安的死,都说成了是他王家的手段!
说李子安得罪了他们王家,王家随便略施小计,就让李子安死无葬身之地。
这不止是愚蠢了,这是蠢到要连累整个王氏了。
故而,这位小王同志为此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直接被连夜送去了朔北吃黄土,终身不得回中原!
斗笠男子笑哈哈道:“太子太师的死,不就是你王家的手笔吗?现在你们王家最大的拦路石已经碎了,再等皇后诞下龙子,那你们王家就真的能够稳如泰山了。我秦家,愿以山西王马首是瞻!”
王子徽不悦地瞥了对方一眼:“不是我王家做的事,为何非要承揽此事?还希望秦兄做个和事老,去长安那边,和公主殿下说一说。”
原来,这个斗笠男子便是秦家家主秦越风!
秦越风和李诺的交情当然没多少,甚至两人之间还有些间隙,但秦老爷子和李诺的关系摆在那儿,李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而庆阳和李诺的暧昧关系更是世人皆知了……
这才是王子徽请秦越风来他府邸细谈的原因!
李子安虽然战死沙场,但人家的姘头庆阳殿下可不好惹。
哪怕他王家有皇后当靠山,但能不得罪这个金枝玉叶还是尽量不要得罪。
“哈哈,老王啊,你也别妄自菲薄了。除了你们王家,谁还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设计陷害李子安啊。嘿嘿……当初那个李子安可是大闹我家老爷子的寿宴,可气死我了。你呀,也算是间接给我报了仇。可惜此间无酒,不然我定敬你三坛!”
秦越风顿了顿,傲气道,“至于庆阳殿下那边,你也大可放心便是。总归庆阳还没嫁给李子安嘛,而且有陛下在,有皇后娘娘在,庆阳可翻不起浪来。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你是如何说服我那个庶出兄长出手的?啧啧,四品兵法家呢,而且手握重兵,说舍弃就舍弃,你给了他什么?”
“你先别说话,让我来猜猜看……”
秦越风急忙制止了王子徽,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继续说道,“莫非是某一部从上古遗址里挖出来的兵书?可以助他踏足三品境?一定是了!你们王家,对这方面可是很在行啊!”
王子徽面色骤然一变:“秦越风,你放肆!”
王氏为何分为太原王和山西王?
其实说起来,太原王才是正统。
山西王家的先祖,当初也是太原王氏的一个嫡系子弟,因没能争得家主之位,一气之下便另起炉灶。
但这条路可不好走。
这位先祖最落魄的时候,便只能依靠盗墓为生!
挖取前人古墓的陪葬品,这才发了家,才有了山西王氏!
当然,山西王氏的发家史一直都是王家的禁忌,而且随着千年的传承,知晓者也是寥寥无几了,也就历代家主以及几个核心嫡系知晓。
王子徽万万没有想到,秦越风竟也知晓此事,还含沙射影的恶心他!
其实,王子徽误会了……
秦越风也就随口这么一说而已,哪会知道歪打误着,刺痛了王子徽的心呐!
若是知晓此事会让秦越风破防失态,嗯,他一定会再加把劲!
秦越风见王子徽这等养气功夫十足的人都动怒了,心中一片愕然。
难道真被他说中了?
王家和秦战真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王子徽眸光微冷:“老夫叫你来,不是吵架的。总之,李子安的死,和我王家绝对没有关系。老夫,敢拿名誉保证。”
秦越风微笑道:“听说你那小闺女,嫁到鬼医门了?”
王子徽怒道:“是又如何?你秦家和江湖的关系,比我王家更乱吧。”
嘿,咱都是哥俩好,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秦越风意有所指:“但是在桉发现场却找到了毒药啊。那毒药,无色无味,嗅之即死,好像只有鬼医门才懂得配置吧?”
“胡说八道,我嫁小女是为了……哼,总之,是有人要陷害我王家!”
王子徽阴冷道。
把王画雪嫁到鬼医门,是为了《黄帝内经之灵枢篇》,可不是换毒药去害李子安。
“那你倒是说说,谁有这么大胆子陷害你王家?”
秦越风争锋相对。
“哼!反正我王家也是受害者。老夫,一定会查明此事!”
王子徽冷冷道,“你也别忘了,当初你找上老夫,说要和老夫联手一起做掉李子安!庆阳若真动用手段对付我王家,老夫必定会将你们秦家拉下水!总之,你必须把此事办好,不然大家就鱼死网破吧!”
不愧是山西王的家主,果然够心狠手辣。
“老匹夫!你焉敢威胁我?”
秦越风勃然大怒,大拍桌子,仿佛王子徽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要将这座府邸给拆了!
“这不是威胁,老夫只是陈述事实,你我现在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王子徽稍稍退让。
“哼!走着瞧!”
秦越风将衣袖一挥,负气离去。
王子徽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笑容。
虽然是以吵架的方式收场,但他知道,秦越风算是将话听进去了。
也许秦家不知庆阳的厉害,但他王子徽,可是一清二楚。
庆阳在接受了长安为她封地,乃至改封为“长安公主”后,势力已经膨胀到了只有崔无悔才能压制的地步了!
每当深夜,他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庆阳殿下虽然平日里十分低调,但他却知晓这位公主的野心呐!
而这野心,足以将他们山西王氏打入万丈深渊。
……
另外一处。
南宫府邸,也是经过一整夜的激烈争论,但到天亮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
双方,各不退让。
南宫子煜这个老实人也被逼急了,面红耳赤地据理力争道:“诸位叔伯,此事真的不行。子安有恩于我们南宫家,我们怎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而且吞了他的产业,实在会被人说闲话呢!”
“怎么不行?李子安已死,酒坊生意自然是全部归我们南宫家了。怎么,区区一个漕帮就把堂兄你吓住了?哼哼,漕帮虽是在水上讨生活,实力也还不错。但江南,还是我们南宫家说了算!”
南宫子烁目露不屑。
他秋闱高中第二名,这口舌的厉害自然是远远超过了修墨道的旁系堂兄南宫子煜。
当初,他被李诺搞的文心颤裂,若非高价求得一条文心鱼,他就成废人一个了。
故而,他对李诺的恨意那是超越了一切。
不过李诺可一直都没将他当做一回事。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南宫子煜只能死倔道:“我不相信子安会战死!”
“堂兄,醒醒吧,事实摆在眼前!他在狼城陷入了万妖阵,这总不是假的吧?”
“还有,他祭出的炼狱塔也不会是假的吧?”
“再有,那尸体从狼城运回长安,难道这也是假的?他家的家人,尤其是认的义妹刘湘君,听说都哭得晕厥过去了……”
南宫子烁一连三问。
南宫子煜哑口无言。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这事情有些蹊跷!
李子安,那是连他都崇拜的人物,蛮族六十万铁骑都拿他没办法,怎可能那么容易就战死狼城?
可事实摆在眼前。
他一时间又无法找出真相。
“两位侄儿别吵了,还是先报给江南的家主吧,由他定夺。”
最终,还是洛阳城的负责人,也就是他们的三叔做出了决断。
反正一切都听家主的便是。
……
李诺可不知他这一诈死却是让诸多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
他走出王氏府邸,直奔秦府而去。
随后在秦府后门消失。
这时。
王家派去的暗中跟踪他的一个神秘高手,才放心离去。
一刻钟后。
李诺见四下无人,这财从秦家后门出现。然后七拐八绕,回到了他的洛阳别院。
“秦越风醒了吗?”
李诺一边走着,一边发出骨头蹦脆的声音。
很快,他就恢复了本尊的模样!
之前和王子徽在书房密谋的秦越风,乃是他易容的!
他在秦家后门见到了鬼鬼祟祟的秦越风,跟踪了一段路,得知秦越风要去王家赴约,便计上心来,使了一出李代桃僵之计!
而通过和王子徽的交谈,他也是明白,王家并非陷害他的凶手!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王子徽是一个老演员,出神入化的演技骗过了他。
但这概率太小了。
“公子,秦越风醒了。他并未挣扎,非常平静。”
陆翊鸿道。
“嗯,倒也有点秦老爷子的气度,我去会一会他。”
李诺笑着去了密室。
将阵法关闭,走了进去。
听到动响的秦越风依然紧闭双眸,道:“阁下抓我来,难道是求财?”
“不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吗?”
李诺压低声音道。
“没这个必要。”
秦越风很镇定。
其实他此时内心慌得一逼了。
李诺的见微知着可不是闹着玩的,很清晰感知出了秦越风此时的紧张神情。
嘿。
还嘴硬啊。
也是。
被绑匪绑了,还是别见到脸,不然被杀人灭口的概率就大了!
这个秦越风,说难听的,是怕死,说好听点,那就是能伸能屈啊!
倒也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