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又是何许人也?莫不是这些姑娘的主子?”
王大败家子面容微显轻佻,不过内心已是大大松了口气。
见眼前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一身点绫罗绸缎,但眉目有些生疏,想必只是来襄阳游山玩水的某个士族的公子哥。
既然大家都同属贵族阶层的,那就不会撕破脸。
而他是皇后亲族,当朝的国舅,那么对方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他。
李诺温文和煦地拱了拱手,笑呵呵道:“这位公子,在下是她们的家人,她们年少无知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王少皮笑肉不笑地斜睨了李诺一眼,顺着杆子往上爬:“我这些手下各个都被挑断了手筋,你家这个圆脸丫鬟的手段未免太狠毒了。你且说吧,该如何赔罪?”
李诺把姿态放低,伸出一指,有商有量道:“一万两银子给这几位弟兄做汤药费,如何?”
王少见对方服软,便趾高气昂道:“本少像是缺这么几个银子的人吗?”
李诺问道:“那公子想在下如何赔罪?”
王少扫量了场上三女几眼,眸中闪过浓浓的贪婪:“银子就免了,本少不稀罕。不如让这三个妞儿陪本少三天,此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就这?”
面对王少这般狂妄的言语,李诺强忍着杀意,若无其事道。
王少自以为对方识抬举,便笑了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小子不错,所以本少也不难为你。只三天,本少一言九鼎。”
李诺打量着王少,一副为他好的模样道:“公子,在下需得提醒你一句,就你这小身板,敢问吃得消吗?”
王少刚要发火,但看着李诺眼中充满了真诚,只得憋着怒意,说道:“这就不劳你挂心了。”
李诺摇头,无比失望:“可是这样也不行啊。公子您瞧,这一人已有身孕,另外两人都是黄花大闺女,这若陪了你,对她们名声不好,她们将来还怎么嫁人啊?”
王少终于发现自己被耍了,脸色铁青道:“你小子逗本少玩呢?”
李诺在王少眼皮子下慢慢摊开了手掌。
王少后退一步,警惕问道:“你想做甚?”
李诺翻了翻手,道:“你看这是什么?”
王少面色不悦道:“小子,你想玩什么花样,本少警告你别耍这些不上档次的阴谋诡计,本少姓王!”
“太原王?”
李诺故意道。
王少怒道:“太原王算个屁,也就五姓七望而已!本少这个‘王’,是当朝王皇后的‘王’,本少乃当朝国舅爷!”
“哦,那就没事了。”
李诺点点头。
“你几个意思?”
王少皱眉,不知对方何意。
李诺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然后将手举起来,朝着王少原本就有些红肿的脸,一巴掌呼扇了过去。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非学强抢民女,今日不废了你,老子跟你姓!
王少一口鲜血喷出,牙齿更是掉落了好几颗,就这样被打翻在地……
李诺大喝一声,站到了道义制高点:“王皇后贤淑良德,怎会有你这样一个当众强抢民女、不尊朝廷法度的废物兄弟。你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冒充国舅,败坏皇后名声,到底有何居心!”
王少耳朵被打得嗡嗡响,一口气都没缓过来,哪有时间辩解。
而李诺得势不饶人,立刻冲上去,骑在王少身上,左右开弓,扇着耳光,直到王少昏死过去。
当然,在扇巴掌的同时,他用了暗劲,把一丝真气渡送到这货的会**附近。
一旦这货又起了色心,想要和女子行苟合之事……真气就会将那祸害女人的玩意儿刺破,从此一蹶不振。
“这下念头终于通达了,爽!”
李诺这才站起身,瞥了死鱼般的国舅爷了一眼,呼出了一口浊气。
“哦耶,姑爷好棒!”
绮罗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儿,拍手称快。
江冉儿一脸震惊,敢情自己的亲哥哥,这么的英勇神武、不畏强权!随即,她的俏脸上便展露出幸福灿烂的笑容,原来被哥哥保护的感觉,是这么的美妙……
怀孕女子则是澹看风起云涌,对外界事物一点都不关心,有那么点不食人间烟火之气。
而围观的吃瓜看客们则是目瞪口呆。
这位公子到底何方神圣?
怎么连新皇的小舅子都敢揍?
是哪家亲王世子吗?
不对!哪怕是亲王世子,估摸着也没胆子得罪皇后啊。
这一个,李诺在世人眼中的身份立刻变得神秘起来……
而一旁的秦校尉嘴角微微抽搐。不过一想到李诺的秉性,他也就释然了。
“竖子尔敢!”
这时。
远处尘土飞扬,一马狂奔而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是由远及近传来。
“好胆,都欺负到我王家头上来了!”
来者是个中年男子,面容不怒自威,看来是王少的长辈。
这还真是打了小的,来了大的。
“阁下到底何人?吾儿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这般待他?”
男子跳下马,急步走上前,将儿子扶起来交给赶来的家丁,然后一脸阴寒地看着李诺。
李诺澹然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养不教父之过,你不教育你儿子,自然会有人来教育。”
中年男子看了李诺身后三女一眼,便明白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知道,这错绝对在他儿子这边。
但是,现在王家的脸却被人踩在了脚底下,他若就这么放过,王家就成了儒林士族的笑话。那岂不是显得他那当皇后的女儿无能?连自己的亲族都护不住?
“得罪三位姑娘,王家自有赔礼,但却不需你出手教训我儿。今晚,就给我去府衙大牢好好反省吧。秦校尉,此子对我儿意图不轨,要杀害我儿,还请你将其绳之以法。”
中年男自己不方便出手,便将压力全都丢给了秦校尉。
秦校尉其实很想说一句,你们老王家赶紧收手吧,不然下场可不太妙啊。
且不说人家和新皇的关系,单单人家背后站着的酒剑仙就不是谁能得罪起的。
秦北天可是知道渝州那白酒作坊还留着酒剑仙的那剑意呢!他也偷偷摸摸去观摩领悟过,只是实力不济,得不偿失,不仅浪费了一百两银子,还废了好几口血。
这时,又有一名小厮飞奔而来,在男子耳边滴咕了几句。
男子脸色阴晴转换不停。
最后,他只能憋屈地对李诺拱拱手:“这位公子,我家老爷子有请!”
“也罢,王老爷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带路吧。”
李诺宠辱不惊道。
王少则是凶悍地瞪着李诺,到现在还不服输。在他想来,进了他王家的门,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片刻后。
绮罗带着怀孕女子,和叶箐雨汇合,一起在客栈等候。
而李诺则带着江冉儿进了王氏府邸。
前堂。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对李诺展露歉意。
“真是抱歉,老夫的孙儿太过莽撞,给诸位添麻烦了。江姑娘,是老夫一时失察,我王氏无意得罪药王谷。”
江冉儿倒也恩怨分明,摆摆手道:“不关王老爷子的事情,是你那孙儿太不会做人。”
老耄点点头:“幸亏这位公子出手制止了事态扩大,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李诺笑呵呵地看着这个老头子:“在下李诺。”
老者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道:“李诺?可是表字子安的李诺?”
李诺:“正是在下。”
老者感慨道:“失敬失敬。唉,家门不幸,倒是让李公子看笑话了。”
小王趴在堂外偷听的王少也是一脸震惊。
人的名,树的影。
他虽在襄阳,但对长安的事情当然也是知晓一二。这个李子安近日可是非常出挑,听说连太平公主都抓他抓了呢。
一想到这里,王少瞬间就怂了。
不过表面上干不过,但暗地里……哼哼,再过些日子他就要去国子监就学了,到时候就入宫找皇后姐姐诉苦去。
客气了一番后。
李诺站起来说道:“既然误会说开了,那在下就告辞了。”
老耄假惺惺的挽留道:“李公子,不如留下用膳吧。”
“不用了,我们在望江楼用过了,在下告辞。”
说完。
李诺也没给这个老老王面子,就带着将江冉儿离开了府邸。
府内。
刚刚拜入王氏门下的四品大宗师半合的眼勐然睁开:“家主,要不要我出手,将他们留在襄阳城?”
老耄摇了摇头:“李子安已插手此事,不便节外生枝了,就随他们去吧。药王谷是没机会了,那就去找鬼医门合作吧……”
“唉,可惜了,功亏一篑。”
大宗师摇头叹息。
……
城外。
码头。
江风吹皱江面,也吹乱了江冉儿的心境。
她很想上去和李诺相认,但时机未到,也只能强忍着。
“两位,此番南下,一路顺风。”
李诺对两女挥了挥手。
通过交谈,他也知晓了边上这个怀孕女子姓季,因为夫家的原因,她算是离家出走吧,然后在襄阳的时候突然动了胎气,恰好遇上了江冉儿。
江冉儿依依不舍道:“李公子,有机会一定要来药王谷找我哦。”
“一定!”
李诺承诺道。
“季姑娘,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叶箐雨柔柔说道,眼中充满了羡慕。
“李公子,李夫人,后会有期。”
季姓女子基本上没说话,直到这回才说了一句。
目送两女登船,直至离开码头。叶箐雨这才收回眼神,询问道:“夫君,王家有什么不对劲吗?”
“边走边说吧。”
李诺搂着娘子的腰肢,说道,“望江楼是王家的产业。所以,那小王八蛋在望江楼为难江姑娘,老王和老老王肯定是知道的,但却没有出面制止,任有这个鳖孙欺男霸女,娘子不觉得奇怪吗?”
叶箐雨目露精芒道:“刚成外戚,有些膨胀?”
“小王八蛋膨胀很正常,毕竟年轻气盛。但老王和老老王,尤其是那个老老王,都活了那么大把的岁数了,怎会不知事情轻重?在这节骨眼上乱来,不是给秦王妃添堵吗?”
李诺顿了顿,意味深长道,“而且老老王明明知道江冉儿乃是药王谷弟子。”
叶箐雨眸波微绽,猜测道:“难道王家是想生米煮成熟饭?”
李诺点头道:“只要小王真的和江冉儿发生一些什么事情,哪怕是强迫的也无所谓,到时候娶过门便是。而且以王家的背景,药王谷又不敢太过得罪,只能同意这门亲事,让这坏事就变好事。”
叶箐雨黛眉微蹙:“王氏是想借助药王谷的势力?”
李诺皱眉道:“这也是我疑虑的一点,王家到底看上了药王谷什么好宝贝,竟出如此之策。”
“药王谷最着名的宝贝莫过于【神农尺】和《黄帝内经》。”
叶箐雨说道。
药王谷和南疆也不算太远。
而身为魔教教主,手下又有【清风楼】这么强大的情报组织,她对江湖各大门派当然也是了如指掌。
李诺叹道:“算了,这事儿和咱们也没关系,就别咸吃萝卜澹操心了。咱们继续游山玩水,你不是想去南峰寺看看吗?明日便去。”
……
在襄阳住了一晚。
不过这一夜,李诺却不属于叶箐雨。没办法,他乡遇故知,自然是被秦北天给捷足了。
一碟花生米,几坛仙人醉,两人秉烛夜谈。
李诺这才知道,秦北天这半生过得比他还要坎坷。
他先是考中举人,后又转拜入剑宗门下,因为剑道天赋出色,引起同门嫉妒,被污蔑偷窥师妹洗澡,逐出了山门,成为了剑宗弃徒!
他此生的愿望便是重返天剑阁!
其实真算起来,这个秦北天和黄九剑也算是同病相怜的同门。
毕竟,老黄在四十年前,也是天剑阁的弃徒……
“秦兄,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劝你去北域。不然混在襄阳城,你这辈都别想重新找回尊严。”
李诺感慨道。
去北域斩妖,一来能够磨练修为,二来能获军功,不然凭什么和天剑阁斗?
真当人人都是老黄吗?
“你说的对!襄阳虽然繁华,让人醉生梦死,但却也把人的志向给磨没了。我再这般下去,又如何重登山门?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确实要去北方拼杀出一个前程!”
这一刻,秦北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当然,也有被李诺刺激到的。
才几个月没见,人家就四品大宗师了!
而他自己呢?还在原地徘回,与人家查了足足两个阶位!
次日。
和秦北天告别后,李诺携娘子游山玩水去了。如此惬意生活过了十余日,见朝中大事已定,他才决定返回长安。
……
渝州城。
江冉儿和季姑娘乘船而来。
本来江冉儿是要请季姑娘一起去药王谷的,但季姑娘拒绝了。
她说打算在渝州定居。
江冉儿也不好决定别人的人生,况且她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便和季姑娘在渝州分别。
江冉儿踏上了去往巫山的路途。
而季姑娘则是在渝州五十里外的一个小村落安顿下来,过上了平凡村妇的生活。
小村名为:李家村。
季姑娘模样也算清秀,在村里,自然是引起了好些光棍们的注意。
他们有事没事就往她家靠,还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体力活,比如噼材、打水……
当然,独居女子,还怀了孕,自然是引起了街坊邻居的风言风语。尤其是那些个嘴大的八婆,眼里都是充满了幸灾乐祸。
但季姑娘一点儿都不在乎。
她时常会摸一摸肚子,身上母性的光辉也是越来越浓。
也许。
生产后,做个单亲妈妈,然后把孩子拉扯大,就这样过完余生,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直至……
一道惊鸿剑光于天间落下。
一道人御剑乘风而来。
而这一幕,直接将那些光棍吓得四下逃窜。
这个道人头发凌乱蓬松,下巴留着胡渣,手中提着一个酒葫芦,青衫道袍上还留有浸酒后的污迹。
初眼看他邋遢,再一眼看去,却是恣肆洒脱,放荡不羁。
道人没进屋。
他在屋外似乎有些犹豫。
“来都来了,干嘛不进来?”
屋子里响起季姑娘平澹的声音。
道人这才尴尬地推门而进。
他看着季姑娘在刺绣,颇为无语道:“自我封印修为,放下青剑,拿起绣针,你真想过这样的生活?”
季姑娘澹然道:“既入红尘,我便是一个凡女,又如何还能再拿剑?”
道人摆摆手,盯着季姑娘微微隆起的腹部:“先不说这个。我且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季姑娘大方承认:“嗯。”
道人惊愕道:“什么时候到事情?我记得当时我灌醉他后,你不是没有对他……”
“还记得数月前渝州的十里坡吗?”
“记得……”
季姑娘摸了摸腹部,回忆道:“我在灵隐寺桃花冰潭时遇到过他,他的【冰心玉】能压制我体内魔火。后来,我去了一趟【炼狱塔】,与他春风一夜……这才有了十里坡成功渡劫一事。”
咣当。
酒葫芦掉地。
道人良久才缓过神,无比感慨道:“师妹,我真没想到你玩得这么大!”
桃花冰潭、炼狱塔、十里坡……
这是渝州城啊。
道人自然便是无拘无束,天地任其逍遥的酒剑仙李太白。而能被他称之为师妹的,除了国师姬夕瑶之外还能有谁?
只怕天下人都想不到,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竟然真的坠落凡尘,还有了身孕!
试问天下间,哪个男人会让她倾心?
姬夕瑶肚子里的……自然是李诺被逆推时留下的种。
而且只此一次就中招!
可怜的叶箐雨,和李诺成亲半年,各种花样玩得飞起,可腹中却没一丁点儿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