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君熊启勾结外敌,将刺客放入咸阳城,刺杀相国,虽相国好运未伤,但熊启依然死罪难逃,今日在此斩首示众。”
刑场上,尖锐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这次处罚是公开的,周围聚满了群众,听见昌平君的罪行顿时怒从心头起,勾结外敌来谋害自己人,是他们最记恨的。
刺杀的还是相国,这是想让秦国动乱吗?
手中有什么东西扔什么东西,石子,菜叶,从手中飞出,砸在昌平君身上。
昌平君跪在断头台上,看着这些愤怒的平民笑了笑,他如果在楚国或许也是这个待遇,但可惜这是在异国他乡。
人群中一道身影握紧了拳头,他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手中还拿着石头不断抛出,却怎么也打不到跪在那一动不动的昌平君。
白弈看了一眼田光就挪开了眼睛,转头看着身旁的倩影问道:
“姑娘,罗网在农家有没有人。”
“有,但地位还很低,没有完全渗透。”惊鲵回答道,没了罗网杀手的身份她依然带着面具。
“其他呢。”白弈继续问道。
“诸子百家中除了纵横家其他或多或少都有渗透,六国主要是合作,朝堂上没什么人。”
惊鲵一股脑的将罗网的秘密全部告诉了白弈,随后看着对方,轻声提醒道:
“这些你自己可以看的。”
纵横家……
白弈摇摇头,这一家暂时没必要看,一个主教纵横之术的地方两个弟子却以剑术成名。
或许鬼谷子已经看出了天下大势,应该说大老应该都看出来了。
武力再高也无法与大军相比,更何况,盖聂前期是秦国的,卫庄也是一个不错的帮手。
要是真有人觉得卫庄和韩非合作是为了救韩国那就真的有点搞笑了。
他的目标最开始,一直也只想是毁了韩国,坐上高位,从根源毁了它,然后重新建立自己的国家。
中间遇见韩非或许让他有点改变想法,但韩非一死就彻底对韩国无感了。
这样的人秦国很喜欢,可惜没人看得出来,没人利用他。
“我知道,但你说的和看的是两种感觉。”
轻轻将手搭在惊鲵手上,白弈嘴角含笑说道。
“什么感觉。”看着白弈惊鲵疑惑的问道。
可以炫耀啊。
看了看四周的目光白弈内心暗道。
见白弈没有回话,惊鲵也没多问,目光也注意到了田光正准备说话,白弈却率先开口了:
“农家侠魁田光,农家这段时间重回视野,也就是昌平君扶持的功劳。”
“要不要杀了他。”惊鲵低声问道。
白弈摇摇头,在惊鲵疑惑的眼神下解释道:
“钓鱼是个不错的活动,一条小鱼或许可以引发一场鱼潮。”
惊鲵轻轻点头,明白了白弈的意思。
田光背后还有人,或者说昌平君还给他留了什么东西,比田光本身更重要。
田光微微抬眉,看向高台上的白弈和惊鲵,眼睛微眯,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天色,慢慢退了出去。
他不想看见昌平君惨死的样子。
看见田光安全的离开了,昌平君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知道自己即将死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昌平君也不例外,但他已经交代好了后事,所以比平常人澹然了许多。
唯一遗憾的便是刚刚出道就败给了白弈。
一想到白弈,昌平君就极为怀疑这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圈套,但他却没有证据。
“下辈子你不会赢。”
午时,内侍在嬴子楚的命令下开口说道:
“时辰已到,行刑!”
侩子手一个精瘦的男子,喝了一口酒提着砍刀走了上来,对着大刀喷了一口气后对着昌平君的头狠狠的一刀噼下。
鲜血喷溅了刽子手一脸,紧接着人头落地一路滚到一个平民脚下。
没有做出什么遮挡动作,也没人害怕,死人他们都见过,人头他们也见过,早就习以为常。
对尸体也算尊重,没人破坏昌平君的头颅。
擦了一把脸,刽子手走下了台,看的出来他是一个入行已久的刽子手。
“所以吐酒是什么为了什么。”
白弈全程观看着这一行刑过程心中毫无波澜,还问出了一个世界未解之谜。
为了消毒?害怕被形刑者得破伤风?不应该吧,死都死了还破这个?
“罢了,回家。”
想不通,白弈起身拉着惊鲵离开了。
嬴子楚看着这一幕内心有了想法。
“救命生情,白弈今年似乎有十九了吧……”
摸着自己的下巴,嬴子楚思考起来,年少有为还没成婚,可惜寡人没个女儿,王后那边……
想起赵姬嬴子楚叹了口气,他一直在讨好,虽然有效果,但不大,作为一个爱夫人的男人他也没做什么强行之事。
感情方面不行,但好在在政治方面还很顺心,王位算是坐稳了。
终究是寡人错了。
嬴子楚闭上了眼睛,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是一个敢于认错的人,错了就是错了,有错就得认,挨打要立正。
赵姬当年陪着他吃苦,还生了儿子,而他自己却抛下妻儿和吕不韦逃跑。
寡人有的是时间挽回。
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总一天寡人会挽回她的心。
嬴子楚心中暗暗想着,似乎看到了赵姬和他恢复如初的样子,不禁嘴角勾起。
似乎痴情的君王也不少,秦时明月中嬴政对丽姬也很痴情,就连不属于自己的孩子都能接受。
即便丽姬死后嬴政对天明也视如己出,这一点着实把嬴政写的很舔狗,丽姬可没为他付出什么。
……
楚国,楚王宫内,得到刺杀失败的消息,楚考烈王牙呲欲裂,愤怒占据了他的心灵。
“居然失败了,熊启这个废物,连罗网都没瞒住,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怒吼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着,楚考烈王将此事的失败全部推给了已经死去的昌平君,对这个儿子更加讨厌。
身后,一个中年男人,沉稳的声音响起:
“王上,臣以为,现在秦国方面才是重事,千万不要让秦国抓住破绽。”
秦国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楚国便是这件事的主谋,也没有借口攻打楚国,所以只是发了信件施压,让楚国全力搜捕铁血盟的成员,后交给秦国。
楚考烈王明显还没从愤怒中回过神来,一挥袖袍大声喝道:
“秦国?寡人会怕他们?我大楚地域辽阔,兵马强大,拥有百万之师,还会怕秦国?”
“这,”中年男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旁敲侧击的说道:“
但……终究是个麻烦。”
“麻烦?”楚考烈王不屑的哼哼了两句:
“何来麻烦之说,秦国两年连换三主,他们内耗定然严重,这恐怕是灭秦最好的时机,他若敢来,寡人要将先前受到的耻辱全部讨要回来!”
中年人有些无语的白了一眼楚考烈王,秦国内耗严重?你以为他们也是楚三户?
你以为秦国和赵国一样?
有巴蜀两地在,秦国只要不是遇到傻子君主,你还想和他干?
当年被白起打的乱窜都忘记了吗?
但楚考烈王可没想到这些,反而越说越激动,回头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沉声说道:
“项燕,寡人封你为大将军,讨伐秦国如何?夺回属于楚国的一切!你可愿意?”
不知不觉间楚考烈王从防御到了讨伐,也不知道谁给了他勇气。
那我可太不愿意了。
项燕内心是抗拒的,秦国什么程度他再清楚不过了,父亲的话一直环绕在耳边。
“臣并非不愿,此事楚国并不占理,打起来怕是士气低迷,无力而战。”
项氏一族世代为楚国之将,楚考烈王对项燕也极为信任,思索一会开口说道:
“怕什么?你比肩白起,是我楚国柱国又岂会败?寡人认为,武安君之名当有你一份!”
“臣不敢,若是秦国打过来臣愿意为楚国而战,但若是王上执意要攻打,臣恕难从命。”
项燕退后一步抱拳沉声说道,现在打过去无异于带着手下士兵送死,这种事不是一个正常将军能做的。
“那寡人要在这等着秦国打过来吗?既然迟早要打,为何不能出动出击?”
楚考烈王也明白这一点,但他不想坐以待毙。
“不一样……”
项燕也不知道如何和楚考烈王解释,入侵战和保卫战,士兵的心理是两种想法,士兵终究是,也有负罪感。
这事楚国一点理都没占,士气可想而知会低到什么程度。
这一点在六国都可以验证,秦国除外,只要打仗他们冲的一个比一个快,还把自己保护的贼好,完完全全的战斗机器。
“王上,或许解决了三大家族后,可以找个借口发动战争,那时候……秦楚两国才是真正的龙虎相斗。”
项燕开始转移话题,但也很快转移了楚考烈王的心思,叹了口气。
“那三个家族想要解决谈何容易?行了,项燕,你先退下吧,将春申君召来。”
坐回王位,今天这些话也不是楚考烈王一时激动,他想这一天很久了,当年他也曾在秦国为质……
若不是春申君黄歇以偷梁换柱的方法,他怕也要永远的留在秦国。
“秦国,等着寡人吧,寡人会把楚国失去的,寡人失去的,全部夺回来。”
眼睛中闪烁着寒光,楚考烈王暗自立下了誓言,但对昌平君的死没有丝毫哀伤,一个儿子罢了。
他有很多这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