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7年3月初,南赣行动进入尾声。
在麻匪撤退后,吉安府率先收复失地,官军气势如虹,一举就将麻匪驱逐出吉安府境内,并一度进入赣州府追击麻匪!
麻匪“溃不成军”,被官军撵着来到雩都县才立住脚步,匪首赵麻子也现身雩都,在此聚兵。
当最后三万余麻匪汇聚雩都县后,吉安府的官军才撤退,并在雩都县北边“声援”赣州官兵。
就在赣州三司准备喜收失地时,众人以为即将“崩溃”的麻匪,却是突然两路并进,直抵赣州府城之下!
不单单如此,麻匪偏师还绕后包抄,一举将追击的吉安府官兵击溃,而后又取桂源镇,实现对赣州府城的三面围攻。
赣州知府震动,吉安知府震动,赣县告急,官兵几乎被这突变打的束手无策。
原本信守承诺的麻匪,怎突然之间又攻城略地了?
赣州府城外,赵云毅立马贡水外,拿着双筒望远镜观察这座城池,他打过宁波城,只一眼就觉得这座城池比宁波城险要万分。
其不仅处于三江交汇之处,此城以北的江面,居然足足有一里多宽!
过了三江交汇口后,贡水还是章水的河道都下切严重,看着变窄许多,实则水流更急更深。
城中的八镜台更是可以直接观察城外态势,只要有烽火旗令,便能指挥守军做出应对。
不仅如此,赣州城内的面积还故意建小,为的就是利用山水之势。
如此坚城,非得重炮轰击不可!赵云毅也深深感叹,觉得要是用修赣州城的功夫,修建一个棱堡,怕是数万大军都将啃不动。
不过他也没准备啃,他临走之前收到命令,君上觉得不能便宜赣州府的贪官污吏,于是让他来敲诈一把。
他带兵而来,只办三件事:打钱!打钱!还是他娘的是打钱!
想要他们大方撤军,赣州府的官民缙绅,就必须给一笔开拔费,否则的话,吉安已经收复失地,赣州三司占不到先机,别说没法子甩锅,就是前程也想都别想。
“去,罗三才!告诉知府老爷,就说没有二十万两银子,我赵麻子就在赣州府城下长住了!”
……
罗三才就是起先投靠的秀才,他得令后便是举着旄节来到城下,态度倨傲的他很快被箩筐吊了上去。
他眼下还不知道麻匪即将大撤退,这半年以来,他见识了麻匪强悍的实力,打心眼里觉得他们能成事!
就单单这吃用不尽的粮食,就让他大为叹服,他作为空读圣贤书的秀才,居然看不出这里头有什么异样。
所以仗着麻匪撑腰,他趾高气昂的走进府衙,大咧咧的说:“我乃赵大王手下军师罗三才,识相的话,速速交出二十万两银子,否则的话,我大军雷霆一击,必将赣州城化作一片火海!”
周固正坐在中堂,右手边坐着的是同知和通判,曹骏今日正在八镜台,监视着麻匪的动向。
三人见到嚣张的罗三才,居然没有发怒,而是认真品着这句话。
周固拱手道:“看阁下装扮,似也是读书人?”
“学生不才,成化十年的秀才!”罗三才轻蔑的回礼道。
“这么说,你是投贼之人?”陈子仕讥讽道。
罗三才戟指说:“投贼?麻军乃是仁义之师,岂是尔等害民之马能比?”
周固脸色不喜,垂着头想了想说:“赵麻子是说,给了银子就撤军?”
“自然!”罗三才朝南拱手道:“我主向来言而有信!”
于楷瑞冷笑道:“好一个言而有信,真是为难他赵麻子了,一个黥人不辞辛苦来我大明境内打劫!”
罗三才一怔,眨巴眨巴眼睛说:“什么黥人?我主此乃劫富济贫!”
“真是个好奴才!”于楷瑞耻笑道:“连主子到底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也敢死心塌地的卖命。”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罗三才语气一滞。
周固摆了摆手说:“贵使先下去休息吧!待我等商议一二。”
罗三才有些懵的被下人请到偏殿,难不成英明神武的赵大王,是陕西人士?
只是黥人这二字,怎听的这么耳熟?
待他走后,周固望着下座的二位,头疼道:“要二十万两银子,你们怎么看?”
“太多了!库藏递解入京,去年的夏秋两赋又没收上来,那里去弄这二十万两?”于楷瑞道。
陈子仕也点头说:“这摆明了就是敲竹杆,眼下吉安已经收复失地,就剩下咱们赣州府,想必报捷的折子已经上路!若是……话都让他们说了,咱们府城又告急,怕是真就……无转圜之地。而若府城告破,那什么事都省了,咱们赶紧上八镜台,找棵合适的歪脖子树就行!”
周固叹了口气:“说的在理!咱们不能早些收复失地,在报功一事上就已经落上一筹,府城真要是有失的话,那就无力回天了!而这吉安府已经有功在先,势必不会帮着遮掩,若是拖个一二月,那保不齐罪过都是咱们的了!”
“可那里去弄这二十万两银子?”于楷瑞问。
周固紧紧拧着眉,愁绪令的他脸上,生气都少了几分。
他苦思良久后说:“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
“找城中大户认捐,再找百姓认捐,能弄来多少是多少!城中富商,只要是没有根基的、根基浅的,都……”周固比了一下手势。
于楷瑞和陈子仕都垂下目光,这话的意思他们怎能不明白?
“如此一来,倒也是两难自解了!”陈子仕良久才表态,他还在想着消消乐。
于楷瑞也说:“眼下只好这么办了!”
这就是殊死一搏了,就赌他们上了折子后,朝廷会更听他们的话。
因为如此大索全城,势必会得罪城中缙绅大户,这些缙绅大户在朝中都有门路,城中之事必不能隐瞒。
他们赌的是能提前上折子,只要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那么大索全城,自可变为城中有人通匪,英明的知府大人明察秋毫,故而大索全城,抄家灭户了几家通匪的富商。
一句话,就是赌朝廷的人,更相信他们的说辞!当然,给太监的贿赂是少不了的,谁让刘公公眼下是大红人呢?
……
翌日,赣州府城里满是百姓的哭泣声,不少小家小户成了洗劫的对象。
赣州三司剿匪的胆子没有,但是借着麻匪名义搞钱的胆子很大,他们为了二十万两银子,几乎要榨干所有城中百姓。
缙绅大户们,大抵带头认捐个百两银子就算了事,可小门小户就惨了,他们不仅要认捐,还要被小吏们欺压。
整个过程中,甚至出现明抢豪夺之事,只是官府都不要脸到下场抢了,怎还会在乎这点混乱?
不少人家都得被逼着破家,没有足够银子的人家,就连桌椅板凳都得被小吏们带走。
官府不愿殊死一搏,不是赣州城防不坚固,只是因为他们得保住前程和乌纱帽。
所以大刀宁可向百姓砍去,也不敢朝着麻匪砍去。
宁予友邦,不予家奴,真不是说说而已!在这片大明的大地上,何曾把牛马当人看过?
八天后,二十万两银子收拢足够,赣州城也为之萧瑟。
罗三才美滋滋的带着银子出了城,神气要多嚣张有多嚣张,跟着麻爷必能成事。
赵云毅见到银子后,也很爽快的下令大军撤退。
只不过不是撤往雩都县,而是彻底放弃四县,直接撤回罗家镇。
罗三才听了后,忙找到赵云毅说:“大王,大好地盘何故放弃?今若是弃之,岂不是前功尽弃?在下以为,据四县之地,眼下有钱粮充足,只要巩固数月,再度北上吉安,便是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
赵云毅嘿嘿笑道:“罗先生,你是个有真本事的,我也不瞒你了,我乃华夏国第18营营长赵云毅,此行乃是奉君上之命,特来解救大明百姓!”
罗三才懵逼了一下,神情居然有些憨态:“华夏国?君上?这……”
“我是东秦的,东秦……知不知道?”
“东秦?”罗三才捋着胡子想了想,勐的一惊,木然道:“你是黥人!”
“哈哈哈!”赵云毅拊掌大笑道:“罗先生别怕,此行咱们撤往吕宋,你这么有才能,定能在吕宋脱颖而出,将来说不定能当个干部!”
“我……我……这……”罗三才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额头上豆大点的汗就滚了下来。
“先生,你可是已经从贼了!”赵云毅低声道。
嗡——罗三才错愕的望着眼前的赵麻子,只觉得神情有些恍忽。
反应过来后,一行情泪缓缓流下,他的经天纬地之才,他的成事之谋,终究是错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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