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京师,朝政再度陷入了败坏。
上个月,刘瑾怂恿朱厚照修建玄明宫,供奉所谓的玄天上帝。
要求的几十万两银子巨额花费且不提,这庙的选址竟要霸占京郊良田数万亩。
一座供奉道士,于国家无益的庙宇,朝臣们怎么可能同意修建?
这也让文臣与刘瑾的矛盾,更加的尖锐起来,甚至司礼监太监陈宽、李荣、王岳,都纷纷加入了上谏的行列中。
从刘瑾怂恿朱厚照大办皇庄开始,京畿地区居然已经有了三百多个皇庄,造成大量的百姓失地。
可朱厚照显然听不进谏言,他终日沉迷在玩乐之中,甚至文臣越劝谏,他愈是讨厌。
后世谈到朱厚照时,往往评价都两极分化。但从各种记载来看,朱厚照确实荒唐了好几年。
刘瑾此刻不过是钟鼓司太监,不可能弄出什么政见,所以此刻的文臣请诛八虎,怎可能是因为他们改革,动了所谓的文臣利益?
且弘治皇帝死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让司礼监都加入请杀八虎的行列,这只能说明,刘瑾确实靠着进献玩物,让整个大明的朝政,都陷入了混乱和停摆。
三月中,群臣第一次集体上谏,司礼监太监也齐齐响应,请求朱厚照不要贪图享乐,要以国事为重。
朱厚照没有回复,反而一心要修玄明宫。
……
朝中的荒唐事宜,所有人都看见眼里。
南昌宁王府,朱辰濠看着朝中传递而来的情报,脸上面无表情。
心里却是疾呼,此真乃天佑我也!
他此刻正在为复设王府卫队而犯愁,别看他有心谋反,可却连支武装都没有。
这只能怪前代宁王,其因罪,被成化帝削去了护卫屯田,自此宁王手中再无私兵。
而欲私植势力,没有一支效忠于自己的私兵,便什么都无从谈起。
当得知朱厚照如此贪图玩乐后,宁王朱辰濠立马看到了复设王府护卫的时机。
“新君如此贪图享乐,实乃有负先帝所托!”
宁王将信件递下,负手而立望着王府园林内的花花草草。
谋士李士实接过看了起来,看完后便是递给刘养正。
“王爷,此乃天赐良机啊!”李士实满脸喜色。
宁王澹澹一笑道:“自助者、天助之!你们以为,复设护卫一事,应当如何谋划?”
李士实上前道:“不妨进献珍玩给新君,博得其好感,再来请求此事!”
宁王回过头望了他一眼,摇头说:“不妥!此乃大事,即便是新君蒙昧无知,可其他臣子没占到好处,怎会帮着本王说话?更比说这是王府护卫,有心的大臣,一定会以约束藩王为由劝谏,届时两边都无人替本王说话,此事也就黄了!”
“王爷的意思,是要先收养朝中大臣?”李士实还是不懂。
刘养正却道:“王爷的意思,是否是收买刘瑾等太监即可?”
“哈哈哈,刘先生所言极是!”宁王自得道:“先帝尸骨未寒,刘瑾就能靠着进献万物,博得新君宠幸,这是一个知晓新君秉性的太监,人也不傻!从其操弄皇庄,要求修建庙宇来看,这也是个极贪财的。所以收买刘瑾,此事定能手到擒来!”
“可……朝中文武和司礼监,不是都同刘瑾不对付吗?刘瑾真能斗赢他们?”李士实担忧道。
“不!”宁王笑着说:“这只是一步闲棋,刘瑾若是扶摇直上,咱们有这层关系在,定如鱼得水。若是他败了,本王也不缺这一桩小罪。”
李士实服气了,赞叹道:“王爷真是英明!”
刘养正也说:“若是刘瑾真能扶摇直上,朝政必将败坏,对天下藩王来说,朝中的目光就将许久盯不到身上,这将是……”
说到这,刘养正止言了,这对于宁王来说,是最好积攒力量的时期。只需他礼贤下士、拉拢人才、招兵买马、邀名养望,必能有一方基业,届时整个天下,对朝政失望、又对昏君失望,起事的时机也就到了。
宁王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又问道:“同黥人打交道的路子,找好了没有?”
“王爷放心,都已经找好了,咱们不便出面,特意找了商贾作为中人。”李士实答道。
“那情报探查的如何?当时黥人到底是怎样打败我大明的?那江面上冒烟的船,又到底是何神器,为何能无风自动,逆流而上?”
李士实有些为难的说:“当时的其中细节,已经很难知晓,朝廷对此也是三缄其口。在下找人去问了同黥人交好的商贾,又问了一些卫所军官。他们的说法,都有些杂乱,皆言黥人骁勇,火器犀利,一炮便可糜烂数里,黥兵更是人皆长铳,几百步内可取人性命。
又有人说,黥人只会仗着火器欺负人,只要泼上黑狗血,淋上童子尿,他们的炮就打不炸,枪也打不响了。
至于那冒着黑烟的船,说是黥人的火轮船,用水火之力驱动。可也有人说,此物来自炼狱,靠恶鬼驱使。更有人信誓旦旦,说船上养着几十头牛,靠着牛力来行驶。”
宁王眉头紧皱了起来:“言多有失,不过这黥人火器犀利,应当是真的。可黥人连克州县,朝廷几万大军难以反制,难道仅仅是仰仗火器?”
“大抵不差,朝廷也已经要编练新军,召集了大量工匠在打造火器,火器据说也不是我们常见的那些。”
刘养正接话说:“不管如何,黥人既然横行于东南沿海,又可出入长江,便不可视而不见!必须早早交好,若是不能为友,怕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宁王深以为然,长江上出现这么一股势力,已经不容忽视。他将来要起事,黥人也是绕不开的存在。
若是黥人火船横在长江,那么他再有能耐,也不能顺流而下。
同理,黥人要是与他交好,愿意帮上一把,那凭借黥人火器船舰之利,他夺取江南将易如反掌。
他长叹一口气说:“就先同黥人搭上线再说,只是不得不防!黥人毕竟是外邦,再怎么说,也不可能真心替本王着想,能拿来交易着,惟利益耳!”
李士实点头道:“王爷说的是,黥人在东南商贾之中,便有重商重利的传闻。据说他们对待商事颇为热衷,已经在沿海商贾中极有威信,不少商贾纷纷跑去东秦置业,缙绅也对其态度暧昧。黥人今后在这东南半壁,怕都是绕不开的存在!”
宁王无奈的点头认同,方才有的好心情,此刻消散了一半。
黥人若是求利,他这个王爷,又有多少利益能供给黥人?
与另一个时空,十几年后的宁王不同,现在的宁王穷的很!基业也算是全无,就连藩王护卫都已被废除!
所以恢复卫队是宁王眼下的首要目标,可这对于其他藩王来说,却不是个烦恼。
可他有一颗帝王之心,他觉得那个位子,当初就是先祖让出去的,理应再度回到他们宁王一脉手里。
即便是再难,他也要一步一步去做,至少要让儿子造反的时候,能比自个轻松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