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宁波城开始第一批的撤军。
这是履行条约,准备逐步撤去在大明疆域内的驻军。
援助明溪镇的实习医护人员,也跟着大部队顺流而下,一路上倒是可以看见不少漕船。
这些漕船星罗密布,都在朝着镇海而去,由于镇海海关已经开始运作,所以浙东的商贸反倒是比战前更加的繁荣。
浙东商贾对于东秦的政策,也更加的拥戴,杨家更是牵头,组建了一十八家商贾组成的浙东商会,将之前未与东秦接触的商贾,以及那些实力不够、生意冲突的商贾,悉数排除在外。
海关刚成立,港口刚开放,这群商贾就已经开始争夺利益,想必今后这个浙东商会就将一家独大,浙江其余商贾,势必会被他们的竞争所打压。
而类似的情况在广州和泉州也在上演,当大明惨败的消息传到这两个地方时,无一不是惊骇。
惊骇过后便是商贾们的狂喜,尤其是泉州这个地方,离东秦近、接触的也早,所以漳州四大豪族和泉州当地的大海商,也在为了开港一事而筹划,他们明白,一旦开港,竞争对手将会是其他地方的大明海商。
至于广州,黄家此刻已经是门庭若市,谁也没有想到,同黥人打过交道之后,会有这么丰厚的回报。
黄文峰所撰写的《东秦见闻录》也迅速的在广州畅销,令的他还赚了一百多两的润笔费。
这本书配合着大明之败,简直成为广州人了解黥事的必读之书,每个书坊都开始了大量的印刷。
东秦的光怪陆离,也让这些明人大开眼界。
若是战前,少不了会说这是黄文峰吹牛逼,可战后再这么一看,都是连连点头,认为这鬼神一般的国度,大明怎可胜之?
……
半日后,部队抵达镇海。
部队的宿营地就在城东码头,此时的城东码头已经极其繁华。
组建海关时,东秦在这边圈了大概三千亩的荒地,进行了一系列的规划。
眼下各路商贾,也在规划区外,疯狂的买地建楼,还有一些小商小贩,已经聚集做生意。
这里离镇海县城也不远,只不过港口一开,县城的人气势必大不如以前。
等部队安顿完毕,安山便是下达了指令,给这些劳累的将士们放假三天。
转眼,整个城东码头,就满是穿着靛蓝色军服的东秦士兵。
杜文嵩和吕丽姝也混迹其中,二人相约着一起逛逛,路上却听说,海关的负责人,正是杜文嵩的老同学刁高翰。
一高兴,杜文嵩就找到海关衙门去,结果发现,里头是忙的不可开交。
等了好一会,肤色已经变得黝黑的刁高翰,这才找到杜文嵩,笑着带他们去吃饭。
“文嵩,你们是要回东秦去了吧?”
“是啊,仗都打完了,也没事了,我也要回去继续完成学业!”
刁高翰叹息道:“真羡慕你啊!我当时怎么就不学医?学什么数学呢?”
“哈哈,叫你之前笑话我,现在知道了,当大夫才是最稳妥的。”杜文嵩大笑道。
“哎,我现在是每天都想着回东秦,这海关的工作太磨人,虽说让人当个什么署长,可事太多了,连着许多天都没睡好了!”
“起步阶段自然是这样,过些日子就好了!忙也说明商贸繁荣,大有可为嘛!”
刁高翰一笑道:“这倒是真的,几个月下来,镇海的关税,就已经高达7.9万两了,估计一年当在十七万两左右。”
“这么高!”杜文嵩也惊到了。
“这有什么,不及盐港五分之一!”刁高翰澹澹笑道。
杜文嵩点了点头,这才想起吕丽姝跟在一旁,忙介绍道:“这位是吕丽姝,医护16期的学生。”
“你好!”吕丽姝略带点害羞的说。
“嗯嗯,你好!嗯,护士好!”刁高翰一边说,一边朝着杜文嵩挤了挤眼。
杜文嵩傻笑了一下,说没其他心思,那铁定是假的。
等来到吃饭的地方后,刁高翰便是叫上了几个菜,又让人拿来了一壶酒。
二人故友重逢,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吕丽姝坐在一旁,尴尬的都在用脚抠鞋。
怎奈这两个大男人,完全不懂风情,只顾着喝酒吹牛,谈起同学时光,谈起同君上一起度过的日子,两个人越说越激动。
“还记得杨思吗?”
“哪能不记得!”
“我告诉你,他烧窑去了,现在专门研究什么瓷器釉料,据说专利都好几个了!”
“呵,这小子岂不是发财了!”
“那肯定是啊!回去后,可得好好找他吃一顿!”
“对对对!还有赵成弓,这小子也混得不错,据说已经成为第一机械厂的骨干,上次登报的差速器,就是他主持的试制。”
“那可厉害了,据说……”
“咳咳……那个我吃饱了!”吕丽姝咳嗽了一下。
杜文嵩转过眼去望着她,这才发现,吕丽姝已经有些不悦。
他忙笑道:“你吃饱了,就先回去吧!明天,明天咱们再逛!”
吕丽姝嗯了一声,随即就起身走了。
走出一阵后,她气得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好好的一天假,就这么被弄得兴趣皆无。
两个大男人,居然不想着再找一个姑娘来作陪,就留她一个人在桌上,全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丽姝姐,你等等!”走出一里地后,杜文嵩气喘吁吁的跑上前来。
吕丽姝觉得好笑,明知故问道:“怎么就吃完了?”
杜文嵩脸上,此刻还带着酒晕,一把抓起她的手,就往前边跑去。
“你想干嘛?”
“别说话,听我的。”
不一会儿,两人就跑进了杜文嵩的临时宿舍。
只见杜文嵩翻找了许久,勐的拿出来一个钱袋说:“丽姝姐,我今年十七,你十八,这是我的工资,你没爹娘,东秦也不兴三媒六聘……”
哐当——吕丽姝被吓跑了,一颗心就像是即将从嘴巴里跳出来。
杜文嵩愣住了,良久才怒骂道:“刁高翰你个缺德货,出的什么破主意!”
…………
接下来两天,吕丽姝都不愿见杜文嵩。
杜文嵩也不敢去找他,直到上边又来了文件,要调集五个营去琉球参加任务。
好巧不巧,正好有杜文嵩所在的营,所以两人很快又要分隔两地。
吕丽姝清楚,所谓任务就是去琉球作战。
几经犹豫之后,她还是在临行前找到了杜文嵩。
两人都有些尴尬,在两年前,吕丽姝还只是大明一个传统女子。
经过一些苦难遭遇后,反倒是释怀了许多东西,也以更加开放的态度接受了东秦的许多观念。
可内心里,依旧是对东秦无男女大防的情况,有些不知该如何应付。
但是她心里头对这种互相钦慕、自然而然的感情,却是极度的向往。
那日被稀里湖涂这么一说,反倒是捅破了窗户纸一般,让她惊讶的发现,她就喜欢同杜文嵩待在一起,听他半吹牛半认真似的讲话。
“那个,你要去琉球了!”
“嗯嗯!”
“大概去多久?”
“应该是两个来月吧,估计得协助琉球,建立了简单的医疗体系。”
吕丽姝想了想,咬牙道:“那早点回来,我还借宿在你家!”
杜文嵩愣了一下,望着脸红透了的吕丽姝,勐的狂喜了起来,就彷佛浑身每一个地方,都欢快了起来。
“不过……你……你别误会啊!咱们可以……嗯……你们东秦不是流行什么……”
“自由恋爱!”
“嗯,对!”
说着,吕丽姝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从被救,到睁开眼就望见眼前这个少年,她觉得或许这就是缘分。
杜文嵩也笑了,突然变戏法似的将一包红糖,拍在吕丽姝手里说:“这几天你多喝点,赤脚医生手册上说,这个对女人好!”
言毕,他就笑着跑开了,他得找个地方冷静了一下。
吕丽姝望着红糖,良久后才反应了过来,一句“登徒子”脱口而出。
骂完之后又喜滋滋的收好,心里头只觉得无比的畅快,再让她去接受什么父母之命,她觉得她得憋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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