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城的发展,确实进入了一个瓶颈期,这个瓶颈期的制约因素不在于人力,而在于能源。
日益扩大的钢铁产能,使得木炭的消耗量激增,用于木炭烧制方面的劳动力,就已经达到了二千余战俘。
这些战俘本来早就可以进行归化,可是为了烧制木炭,不得不维持着这个规模。
可木炭仅仅能够供应钢铁产业,耗费燃料的大头,还有陶瓷业和砖窑。
砖窑一直是停工的状态,只有红房需要扩建时,才会进行砖头的烧制。
颜政一直想要改变土房现状,但一直拿不出这么多精力,去生产红砖。
现在类驳船已经有了一条,适用于输送煤炭和铁矿石。
等到类驳船有了七八艘了之后,东蕃的发展定然可以一日千里。
颜政发起“快干”的初衷,也正因为如此,这个瓶颈期没有大量煤炭的话,是无法渡过去的。
所以借着建国这件盛事,他希望能够把本土的煤炭给开采出来,这也算是立国之本。
同时各个工厂的管理也将更加精细化,就拿现在来说,三班倒都做不到,这样的工厂剥削力度,实在是丢了资本主义的脸!
要是建国后,还有这种粗犷的方式经营,势必不利于国力的积累。
而反应上来的情况,令的颜政很满意,“快干”发起后,各行各业都在想办法,都在开动脑筋进行自我纠错。
等他们明白能这么干后,“快干”自然不会只是一个运动,而是会成为常态。
只是看着三个童生的泣血上陈,颜政的好心情瞬间冷了一截。
他提笔写道:已阅!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科举和儒教那一套,在大明搞搞就算了,不要想着带到这边来!教育和官员制度,我们自会开会讨论,今后不容置喙,更不可妄议!
写完后,他让人立马发回去。
他是真没想到,大明的读书人这么无耻,这才离开故国几天,就想着让新主子玩科举,甚至不惜拿出华夷之辩来讲道理。
这是赤裸裸的儒生行为,动不动就拿着一件事情当作标杆,在没有实践证明,在没有分析具体条件时,就将其当成至理。
至于教育和官员选拔制度,这可是颜政的逆鳞,这两件事情上,他绝对会以宪法的形式确定下来,任何人胆敢置喙,那就会被打入华夏公敌的行列!
因为他从清末办新学的难度,以及后世官本位的复辟,看出了科举这一套有多么的害人。
有人认为,科举没错,错的是科举的内容!但实际上,蔡元培有个总结非常好,他说科举是利统治阶级,而不利整个国家和民族。
这个总结的话,颜政认为很有道理。试想一下,学而优则士之下,科举让所有精英,都只有读书做官这一条路。
即便他们学的是自然科学,也仅仅是为了当官,当读书=做官这个概念被固化,科举无论考什么,局限性都摆在了那里。
因为读书人学这么多学问,全都是为了应付科举,中举之后,这些东西也就被他们抛之脑后了。
颜政不敢说弄出一套最好的制度,但他会借鉴后世的公务员选拔制度,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甚至做好了,让乡镇-村这两集,行选举的打算。
因为在某个年代,咱们的乡镇-村,就是行的选举。以至于这个奇特的现象被记载了下来,说是拿着黄豆当选票,用碗当票箱。
骂完这三个人,他提笔开始写教育法,这三个人的想法,彻底刺激了他。
若是大明吸纳来的人才,心底里都有过这些想法,那么教育法就必须快刀斩乱麻!
他写的第一条,就是明确了受教育权,无论男女,只要年满六岁,就必须入学接受教育。
同时明确了教育制度,小学三年、中学四年、大学四年。这十一年教育,是律法规定的。
而幼儿园三年,这是下放给各个村的,让他们自建幼儿园。
教材的话,统一审核和编订,初版由颜政明确,其余教育从业者可以提意见,但无权修改。
其余法律法规,则围绕学校权力、老师权力、学生权力展开。
篇幅最大的就是老师的权力,以法条的形式确定,今后在学校,老师晋升的途径。
规定小学校长,可以被简拔为乡长!中学校长,可以被简拔为县长!大学校长,可以被简拔入三院。
这一条参考的是那个年代的教师条例,一句话就是抬高教师的社会地位,让教师这一行列,能够吸引更多人才,也能提高教学人才的积极性。
今后大明来的童生、秀才,改造改造就能让他们去教学,你们不是想当官吗?给老子使劲的教学生,使劲的学新学,否则的话,没有第二条路子!
…………
盐港,当童生三人组收到了颜政回信时,他们正兴冲冲的准备参加建国大会。
正在仔细的考虑和讨论,应该在大会上说些什么。
只是打开回信,第一句话就让他们三人目瞪口呆,一股子冷意从尾巴根泛到了心里。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这摆明就是在骂他们,后边的话更是言辞激烈,就差直接照脸让他们三人闭嘴。
林鸿德只觉得脑子有点晕,他望了望其余二人,不由得苦着脸道:“这……这,大王……”
孙茂典咽了咽口水说:“终归是蛮……,大王定是受到了蛊惑,不明白这名教和科举的好处!”
萧二林也道:“没错,大王定然是不知科举的好处,认为科举乃是明国恶法,咱们若是细细明说,定是可以劝大王回心转意!”
回心转意吗?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那叫一个不解和疑惑,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得到如此反应。
林鸿德思考一阵后,勐的一惊说:“咱们都遗漏了一事!”
“何事!”
“大王乃是……乃是东蕃人!若是行科举,学名教,岂不是今后,这朝堂就成了明裔的朝堂!”
嘶——孙茂典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牵扯到了国本,他暗道自己没有事先理清这一条。
“那此刻咱们,该如何自处?”萧二林问。
“上书请罪!”孙茂典说道:“主动去掉校长一职!”
“这……”
“没什么可犹豫的!”孙茂典叹息道:“现在若不这么做,怕是……怕是这大王,要拿此事大做文章!建国后定然是大肆的赏赐功臣,你们试想一下,功劳最大的是不是全是东蕃人!”
“你是说,这短毛会拿咱们,来堵那些东蕃人的嘴?”
“就怕他如此!”孙茂典是真的慌了。
三人就这般自己吓自己,一时半会就将所有的利益攸关,都分析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在他们看来,他们戳中的是所谓的明裔与东蕃人的利益之争,所以才引来这么激烈的评语。
实际上,他们只是不知道,在颜政眼里,科举就是腐朽的、不合历史潮流的东西。
这就是认知的差距,当固化的认为一种制度是最合理的时候,也就不会跳回到其本身,去判断问题的是非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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