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地一声惨叫传来,王安睁开眼,便看见持棍者手中之棍甩到一旁,身体直直向后摔去。
直到这人倒地,王安才看见一人如天神般直立在后,是那位伺候王才人的伙夫魏四。
本欲出宫买雄黄酒的魏四,听到这边喧哗,跑来便见一人拿棍扫倒众人,正奔向王安。他不假思索地迅速跃到持棍人身后,高抬右腿,向下劈去。
“怎么会是宋二刚?”魏四看清这人面目,心想。
“这招怎么如此熟悉?”仰面倒下去的宋二刚心想。
“还愣着做什么,快捉住他!”恢复镇定的王安大声招呼韩本等人。
众人一拥而上,拿来绳索,将他捆个结实。然后一阵拳打脚踢,发泄刚才挨棍的怨气。
“公公,怎么处理?”韩本请示王安。
“捆紧了,我去请示太子。”王安说完便欲进去,突然想起救自己一命的魏四,过去道:“魏四,做得好,多谢。”
魏四问:“什么情况?”
王安苦笑道:“杂家也糊涂着呢。待我向太子禀报后,会奖赏你的。”
“哦。”魏四应后便出了慈庆宫。
出了东华门,绕个圈,在承天门附近遇到汪文言和魏朝,行礼:“汪公子,魏公公。”
汪文言显然有心事,急匆匆地低头前行,未应。魏朝见是他,摆起老资格,“别整日无事便往宫外跑,早些回宫。”
汪文言一入慈庆宫,见混乱不堪,大惊奔入殿内。进去见到一群老太监揪着一大汉,王安站立在旁,放下心来。
不对,还有太子呢。汪文言急切过去问道:“太子呢?”
王安答道:“仍就寝未醒。哎,汪公子,你怎么来了?”
听到太子无事,汪文言转而道:“这不随魏朝来慈庆宫向公公汇报布匹价格,不想宫内如此混乱,发生了什么事?”
王安便将经过讲叙一番。
“竟然有刺客?”汪文言故装大惊。
“幸魏四路过,将他擒住。”王安道。
魏朝在旁不服气地道:“若小的在,早就捉住他,岂能让他这么猖狂,惊吓了太子和公公。”
只有三名太监受伤,太子和王安无事。汪文言心中想,这赌算是赌对了。思考下,对王安道:“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安随他避开众人,商讨许久,两人达成一致,汪文言匆匆离开,前往叶府。王安负责宫内,汪文言在宫外联系东林党人,要以此事件为突破口,扭转太子的颓势。
朱常洛醒来时已是天黑,殿内宫灯通明,听闻来过刺客,惊问:“在哪?”
“已被捕获,魏朝、韩本等人看管着呢。”王安答道。
朱常洛长松口气,“快快带上来!”
五花大绑的宋二刚被押到大殿,昂首挺胸,倒显出些许英雄气概。韩本见他不跪,往他腿上乱踹,“跪下。”
“就是他吗?”朱常洛到跟前瞅了好一会,并不认识。
王安在旁道:“就是这位恶汉,持棍闯宫,意图不轨。”
太子盯着宋二刚,“你是谁?为何来我慈庆宫闹事。”
宋二刚嘴中嘟囔,“杀小爷,报仇!”
面前这位小爷,太子朱常洛惊得连退数步。
“杀小爷,报仇!”他重复喊道。
“混账东西!”朱常洛在万历面前什么都不是,但在这个被捆绑的歹徒面前,那还是很有气势。话音未落,对着宋二刚就是一巴掌。
王安问道:“太子打算怎么处理此人?”
朱常洛怒道:“拉出去砍了。”
“万万不可。”王安忙阻拦,“臣以为应按规矩办。”
“什么规矩?”
“交到东华门守卫处。”王安按照与汪文言商议的方案进行。
朱常洛想了想,道:“如此甚好。”
王安继续道:“今夜已晚,太子明日应向皇上禀报此事。由皇上给太子做主。”
他会管我死活吗?朱常洛心中冷笑。
王安看出他的心事,劝道:“皇上毕竟是你父亲,这有关生死的事不会置之不理。”
“哦。”朱常洛勉强应下,但并未报多大希望。
王安亲率魏朝、韩本等人押着宋二刚前往东华门,恰遇魏四买了雄黄酒回宫,便招呼道:“魏四,你也一起来。”
“他来做甚,人手够了。”魏朝摆摆手,示意魏四崩跟着。
魏四回到慈庆宫,见仍无守卫,心中一紧。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咋就不吸取教训呢。摇着头走过两道门,猛觉远处草丛中似有闪光物。
走过去弯腰捡起,是把短刀。
宋二刚进门后打得兴起,腰带也扯开,那把塞在怀里的短刀落在草丛中。
这宋二刚蠢货一个,怎会来宫里杀太子呢?回到屋里的魏四端详着短刀心想。
“雄黄酒呢?”客氏急急忙忙地跑进。
魏四迅速将短刀塞到床下,道:“在那呢。”
“今日要喝雄黄酒避邪。”客氏已打开往碗里倒酒,“魏四,你知道不,咱慈庆宫出大事了!”
魏四过来端起一碗喝掉,“我知道。”
“哦。”客氏也喝了一碗,“幸好太子无事。”
“嗯。”
客氏附耳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声张。”
“不会的。”
“王才人这几夜咳嗽得很厉害,可能快不行了。”客氏轻声道。
魏四又喝一碗,担忧地道:“万一她去了,我们到何处安身?”
“你放心,小皇孙离不开我。”客氏很有信心地道,“我会想办法让你留在这的。”
魏四笑道:“咱们这对野鸳鸯可不能分开。”
客氏抿嘴笑个不停,“我们怎么是野鸳鸯了呢?”
“这样偷偷摸摸的,还不是野的啊。”
“死鬼,乱说。”客氏用手帕抹去嘴角酒渍,又嘱托一句,“把这些酒喝光,不要留到明日。”
东华门守卫指挥使潘强听完王安的叙述,大惊不已。“公公放心,我们一定会严加看管。”
待王安等人离去,他慌忙连夜向巡视皇城的御史刘廷元禀报。
杀害太子未遂,这事大了。刘廷元一想到这,哪敢怠慢,连夜审问。
结果让人很失望,眼前这位歹徒只会说一句话:“杀小爷,报仇!”
次日注定了不平静。从宫内到宫外,从上到下,几乎每个人都紧张忙碌着。方便期间,我将采用一个个画面来讲述。
画面一:清晨,宫内养心殿,万历皇帝、朱常洛父子。
儿子将昨日经过叙述完毕,万历惊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这可是千古奇观,有人毫无顾忌地在我堂堂大明皇宫内谋害太子。他怒道:“岂有此理!”
朱常洛未接话。不知怎的,在父亲面前,他总是感觉整个心都是揪着的,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大胆做事,颤颤巍巍的。
“你可知是何人所为?”万历喝问。
朱常洛已背好王安写好的台词,答道:“歹徒是宫外莽汉,但幕后必有主谋!”
此话一出,万历心头一紧。问天下谁人敢加害我的儿子?不错,我可以对他轻视,甚至打骂,但不能允许别人碰他。
郑爱妃?当这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时,他有些紧张,说出的语气也软下来,“暂时别做此定论,查实后再行处理。”
朱常洛“嗯”了声。
“慈庆宫的守卫也太马虎了。小辅子。”万历唤道,“传朕旨意,令骆思恭在慈庆宫加强人手,若再发生这类事,朕就斩了他。”
“谢父皇!”朱常洛谢恩。
画面二:清晨,宫内万安宫,郑贵妃、郑国泰、庞保、刘成。
郑贵妃清晨听闻慈庆宫出事,第一个想到的是弟弟郑国泰。他几天前的话又响在耳边。
“怎会有这事?”郑国泰面对姐姐的责问,故装惊讶万分。
郑贵妃紧盯着他,“真不是你干的?”
“若是我干的,天打五雷轰。”郑国泰发誓,“这几日我一直老实地呆在都尉府,很多人可以为我作证。”
“那会是谁呢?”郑贵妃疑惑不已。
庞保、刘成进来,她问道:“打听清楚没?”他俩一早便被她派往慈庆宫打听具体情况。
其实也不用派,他俩一直很关心呢,昨晚一夜都没睡,双眼通红。“回娘娘,清楚了。”刘成答道,“听说是个疯子因家中干柴被烧,气急败坏,混入宫内,见人就打,只是恰好去了慈庆宫。”他可真清楚,连人家的干柴被烧也知晓,审问的李廷元昨夜都未问出。
庞保补充道:“不但疯,还很傻,嘴上只会说‘报仇,报仇’。”
郑贵妃这才松口气。
郑国泰道:“姐,我觉得此事有蹊跷,肯定会有人陷害我们郑家,不能马虎。”
“若真那样,该如何是好?”郑贵妃又紧张起来。
“姐不用着急,我这就去仔细打探。”郑国泰道。
郑贵妃又对两位亲信道:“你俩也去多方打探,有消息马上来禀报。”
三人出殿后先到了庞保、刘成住处,将门紧闭。郑国泰脱口大骂:“你们两个不中用的家伙,为何没有成功?”
庞保恶狠狠地道:“若不是那个叫魏四的出现,就将成功。”
“哪个魏四?”郑国泰问。
“伺候王才人的一个伙夫。”刘成道。
魏四想不到他在那刻的出现改变了历史,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