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急匆匆地随王安来到乾清宫。父皇急召,会因何事呢?包括梃击案发,也是我主动去见父皇。这父皇召见,好似还未有过。
“太子不用心焦,诚恳面对皇上即可。”王安见他神色惶恐,安慰道。
朱常洛的心情哪能平静下来,“会因何事呢?”
王安继续安慰,“不论何事,坦然面对。”
朱常洛怎么想不到父皇的问话是有关魏四的。
“听说魏四要去你慈庆宫?”万历很平淡地问。
魏四?一个宫中阉人而已。父皇竟因他找我来问话?朱常洛侧目望向王安,王安微微点头给他鼓励。他镇定答道:“确有此事。”
万历追问,“你觉得魏四这人如何?”
这?朱常洛对魏四没什么了解,只因那次见他对慈庆宫如此忠心,方才想要他。
“此人在慈庆宫做过事,臣甚是喜欢。”王安忙帮太子圆场,“他精明能干,忠心耿耿。臣在慈庆宫缺帮手,常感到力不从心,故向太子推荐魏四。”
万历对王安在“梃击案”中的顾全大局甚为欣赏,笑道:“王公公看中的人必是能人。”
朱常洛开口,“父皇,魏四怎样,孩儿确实不是很清楚。但他对慈庆宫的忠心,孩儿有些了解,故同意。”说完犹豫下,又不忘很可怜地多说一句:“愿来我慈庆宫的人已不多矣。”
“哈哈,朕只是好奇而已,并无他意。”儿子最后那句有些刺痛万历的心,他大笑以缓和气氛。
朱常洛与王安惴惴不安的心方才平复。
“小辅子,给魏四传朕旨意,若他在慈庆宫不好好做事,朕便将他发配到边远的净军(由太监组成的军队,犯了大罪的太监便会发配到边远的净军垦荒服刑)。”万历道。
将到十五,魏四来到玉虚观,寻到小三。“我已安排好,十六晨你去广宁门外等候。那户商家恰好前往河间府,你与蛋蛋带着孩子随他们回肃宁。”
“我,我不想离开魏四哥。”小三低着脑袋嘟囔着。
魏四摇头道:“你在京城,让我如何向千金交代?你暂且回去,待过上两年,再来便是。”说着将一个很重的包裹给他,“这里有一些银两和首饰之类的,回去后,你与小净两人共同使用。记住没?”
小三接过,“嗯”地应了声。
“就这样吧,我去千金那告知蛋蛋。”魏四不愿再多说。对这位穿越过来的第一个兄弟,他还是很不舍的。
望着魏四远去,小三抱紧包裹,越想越不甘心,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在他的心中不断膨胀,让他做出个重大决定。这个决定成为他人生轨迹的转折点。
正月十六晨,魏四早早来到宣北坊,领蛋蛋娘俩离开。虽然出那事后,大家对蛋蛋如同仇人,但蛋蛋为众人洗衣做饭,缝补衣裳等历历在目,大家纷纷上前说些告别的话。
直肠子的蛋蛋被感动,眼珠子不停落下。
告别众人,来到广宁门外,那户商家已在等待。魏四又上前交代几句,等着小三。
久等不来,魏四心中有了不祥预感。对同来相送的刘应选道:“我去去就来。”
“你是要去玉虚观吧,这一来一去得耽误多少时间。他若要来早就来了。”刘应选道。
魏四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在玉虚观?”
刘应选苦笑道:“千金也知道。毕竟兄弟一场,装作不知罢了。”
魏四很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大家给我这个面子。”
“小三呢?咋还没来呢?”蛋蛋焦急地问道。
难道这小子不愿回肃宁,躲起来了?魏四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给蛋蛋:“你回去后可到小净那。也许小三因为什么事耽搁了,他到了后去追赶你们。”
蛋蛋忙道:“那我也不走了。”
“我已经与商家说好,不能耽误了他们的行程。去吧。”魏四强行把蛋蛋肥胖的身躯送到车上。蛋蛋和孩子嚎哭的声音不断传来,直到很远。
“走,去玉虚观。”魏四与刘应选急忙赶去。
在玉虚观附近寻了很久也未寻到小三,魏四怒火烧心,脱口大骂:“你个混账小子。”
刘应选安慰道:“寻不到就算了。等他无处可去时,自会回千金或者我这。”
魏四仍气愤难消。给小三的包裹里物品加起来不下一百两,也算是对小净那时照顾自己的恩情回报。
“不论谁见到他,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他怒喝道。
小三此举让魏四的心情差到极点,回到费千金处,又和大家饮酒解愁,谁知从未醉过的他竟醉倒不省人事。
醒来时发现躺在干净床上,绣花被盖身,有淡淡少女体香。忙爬起一看,是宋秀莲房间。
慌忙穿鞋出屋,夜幕已降临。
“你醒了啊,魏四哥。”在大堂的秀莲听到声音,过来道。
魏四有些尴尬,“哦。千金和应选呢?”
秀莲指指费千金房间,“醉得睡在里面呢。”
“哦。不早了,我也该回宫了。”魏四道。
秀莲默默点头,没有应声。
离开宣北坊,心情不见好转的魏四不由自主地走向莳花馆。若酒不能解愁,音乐或许能。
莳花馆依旧热闹,魏四穿过浓妆艳抹的女子和摇头晃脑的客人们,径自来到那间房前。
房内传来箫声,正是上次杨留留为魏四那首词谱的箫曲。侍女在门外,见是魏四便要进去通报,魏四摇摇手指阻止。
直到曲终,侍女才敲门道:“小姐,魏公子来了。”
“哪个魏公子?”传来的不是杨留留声音,但这声音魏四也熟悉,来自尤三妹。
果然,尤三妹已打开门,见是魏四,挡在前,埋怨侍女道:“哪来的魏公子,他是魏四,以后就直说。”
侍女很委屈地道:“是小姐吩咐这样称呼的。”
杨留留笑着过来,“姐,就让他进来吧。”手中的箫还未放下。
尤三妹这才放魏四进入。
魏四已走进,不由一惊,还有位公子端坐,却是梁达明。
“魏四。”梁达明未站起,拱手招呼,傲慢之色显于面上。
“梁公子方才为此曲提出不少意见,让留留受益匪浅。”留留面带悦色对魏四道。
梁达明很客气地道:“杨姑娘过奖。梁某只是略晓音律,那些建议只是一家之言,姑娘听过便是。”
“哪里啊。”尤三妹已坐他旁,“若没有你的指点,妹妹这曲子怎会如此好听。”在魏四来之前,杨留留已吹奏过三次,连不通音律的尤三妹也觉得一次比一次好听。
梁达明得意笑笑。
“好听未必是好曲。”魏四摇头叹道。
此言一出,三人惊住。
首先是尤三妹不屑地道:“好听不是好曲,难不成不好听的才是好曲?”
接着是杨留留发问:“为何这么说?”
最后是梁达明摇头叹道:“阳春白雪之曲岂是下里巴人所能懂的。”
“哈哈。”魏四大笑回应,“此词本意是赞颂梅花笑傲严冬的骨气和甘为报春使者的高尚秉性。然而魏四在外听此曲,虽优雅却脂粉气十足,虽悦耳却平庸俗套,完全违背词之本意,好听又能代表什么?”
“只怕是你故弄玄虚吧。”梁达明哪会服气。
杨留留见他俩互掐,忙对魏四道:“留留作此曲确实是为了和魏四那首《卜算子》。梁公子不知,故提出这些建议,或曲风有变,魏四你不可责怪。”
“是啊,你会,你咋不替我妹作曲呢。”尤三妹俏目上扬,跟着道。
心情烦闷的魏四不愿再多说,摇头道:“若是这曲,不要也罢。”转身便走。
杨留留追出屋喊道:“魏四。”
“别理他。”尤三妹过来拉他回屋。
“哼,这首词怎会出自他手。”梁达明冷笑道,“这其中的非凡气魄,王者之气,怎是他一个阉人所能写出的。”
尤三妹问:“梁公子的意思是?”
梁达明依旧冷笑,“坊间传闻此词乃皇上所作,借他之口说出而已。这个小人竟然真得占为己有了,自以为是,好是可恶。”
“原来是这样。”尤三妹方才明白。
杨留留仍很困惑,“我一直觉得便是他所作。姐姐,不如你去问问皇上吧。”
“我才不去问这些呢。等皇上来这,你自己问吧。”三妹撅嘴道。
梁达明不由一愣,“皇上常来这?”
哎呀,说漏嘴了。尤三妹忙抿嘴不答。
走在回宫路上的魏四想着小三的背叛和莳花馆的被奚落,更加烦闷。
“站住!”突然前面出现个人影,喝道。
魏四惊着抬头望去,乐道:“久娃,你又要来杀我?”
确是久娃,他笑嘻嘻地走近,“吓唬你的。”然后脸色沉下来,“魏四哥,师傅让我回挂云谷。”
“你是怎么想的呢?”魏四问。
久娃撅嘴道:“我不要回去。杨大哥和杨大嫂对我这么好,我舍不得离开他们。”
“呵呵,可挂云谷才是家,还是回去吧。”魏四道,“你师傅武功那么高,你回去练成绝世武功再出来闯荡不迟。”
“哈哈,绝世武功又如何,到头来也不过一场梦!”这时在他俩的前面出现个人。
“孟小梦大师!”魏四惊喜喊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