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到成都,宋秀莲有意相问:“咱们进城去寻杨姑娘和尤姑娘同回京城吧?”
“好嘞!”久娃和崔应元拍手赞成。
魏四想了下,“我看还是算了,她们或有自己的计划。”
“杨姑娘给了我地址,你不去,我们去,好不好?”秀莲转而鼓动久娃和崔应元。
这二人自是叫好。
魏四无奈与他们进入成都城。杨留留的父亲是蜀中富商,问过当地人,很快便寻到杨府。
未见到杨留留父亲,杨府家人很淡漠地告诉他们,杨留留五日前已与尤三妹离开回京。
魏四等人失望地未在成都停留,踏上归途。
旧路重走,别有番滋味。惊险古蜀道,茫茫秦川,由于心境的不同,到魏四眼中成了另一种风景。
在华县崔应元家,崔孝尤见到儿子喜悦万分。原来他花大价钱,又托关系,给儿子在锦衣卫内谋了个职,正欲派人入蜀寻他呢。
“我不去。”自由散漫惯了的崔应元一口回绝。
崔孝尤陪着笑脸,“爹花这么多银子为你疏通,你不去不是白白浪费?”
崔应元头一仰,倔强地道:“那是你的事。”
“你说你文不成武不就,我这生意你又帮不上忙,将来咋办?”崔孝尤担忧地相劝。
“我觉得很不错。”魏四插话,“应元,你不要辜负你爹的一番苦心。”
“师傅,你说我去不去?”崔应元听师傅的。
久娃哪懂这些,望向魏四,见他微笑点头,道:“去。”
崔应元撅嘴委屈道:“那好吧,我去就是。”
崔孝尤春光满面,“这就对了。去到京城后寻郑国泰便是,我已全部打点好。”
魏四心中一喜。郑国泰要杀我,如果崔应元到他那,有个通报消息的人,倒也不错。
不日回到广宁门,已是黄昏。魏四想起入宫前那日,下马折回上了那小山头。夕阳红通,霞飞漫天,绚丽多彩。
即使沉没,也要留下最美的印象。魏四心中感叹。
是的,即使死亡,也要留下最美的印象。由日落想到人,魏四右手食指指天,高声喊道:“这世界,你听好了,我来了!不是你改变我,就是我改变你!”
“魏四哥,什么意思?”身后的宋秀莲问道。她与久娃、崔应元一样都震惊魏四散发的气势,金光披身的魏四犹如下凡的天神。
魏四凝望斜阳尽落西山,方才回头向他们微笑道:“走,进城!”
在宣北坊,小三、费千金、刘应选等人兴高采烈地迎接魏四,好酒好菜拿出,好一番热闹,直到天明。
不问回来原因,不问在蜀经历,只要魏四哥在身边,别无他求。初冬的京城因为魏四的回归似乎多了几分春天的色彩。
隔一日,崔应元前往锦衣卫,魏四则去看望义父孙暹。牢牢地抓住这条线才是宫中立足的根本,所以他买的礼物很贴心,两件狗皮小袄。
邱乘云的被杀已传到孙暹耳中,这几日正想着魏四去向,见他来到,喜笑颜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夫人听闻也兴奋地从内堂过来,拉着魏四的手唏嘘不已。
魏四献上那两件礼物,虽然便宜,仍让二老满意地点头夸赞他的孝心。
所谓“孝心”其实有两层含义。一指自身拥有一颗孝顺的心,二指要去孝顺的是老人的心。
魏四简单地叙述在邱乘云监衙被投地牢的经过,略去后半段,引来孙暹的怒气。“可恶,竟然不把杂家放眼里!”
“哼,早知不把那当铺给了徐管家。”老夫人怜惜魏四受的苦,埋怨道。
原来邱乘云在京的家产也被抄,但那当铺一直挂在孙暹名下,并未牵扯在内。前日徐富来到孙府,痛哭流涕地诉说无处可去,请求将当铺交他打理。早年邱乘云在孙府做管家时,孙暹将当铺交予他,从不过问,早已淡忘。想想这些年邱乘云逢年过节送重金来显孝心,他也不在乎这小小当铺,答应了徐富的请求。
如果仅是司礼监的文书,邱乘云怎会那样对待自己,所以徐管家那封信必有问题。想到这,魏四恨恨地道:“与其给他,不如喂狗。”
“只是……”覆水难收,说出的话若反悔,岂不是丢了这张老脸。孙暹有些为难。
魏四想了想,“义父,我让那徐管家主动离开,你看可好?”好,就从当铺开始,我要让所有人见到不一样的魏四。
“若真那样,当铺就给你这个孩子。”老夫人抢在前道。
孙暹未答,闭目微笑。
魏四心知肚明,转而问起有关回宫事宜。孙暹不以为然地解释邱乘云已死,魏四回宫实属正常,司礼监自会安排。
我可不想再去做饭或者打扫卫生。魏四委婉地说出心中想法。
孙暹思索会,答应会向陈矩建议到好的去处。
一直陪二老用过晚饭,魏四方离开,两位孤单的老人家很是开心。
回去后,崔应元高兴地向他说已见过郑国泰,明日便去都尉府报到。魏四少不了一番鼓励。
魏四只带着小三来到当铺,大摇大摆地走入,掏出个很普通的镯子往台上一放,“当镯子。”
掌柜仍是徐富的大哥,抬头眯眼拿过镯子,又马上扔下,“这破玩意扔掉算了,当什么当。”
“说什么呢!”小三发怒上前,狠拍案台,“你可知此物来历?”
“满大街都是,花十文钱可以买好几个,拿来哄谁?”徐掌柜鄙视地望着他,不屑一顾。
魏四轻轻把小三拉到一旁,微笑着对徐掌柜道:“不错,花十文钱可以买好几个这样的镯子,但没有一千两你买不来这个镯子。”
徐掌柜只觉魏四眼熟,却想不起是哪个,冷笑道:“莫非它有甚稀奇之处?”
“你做得了主吗?”魏四似乎不愿说。
徐掌柜“哼”一声,“这当铺就是我做主。”
“未必。”魏四冷冷一笑,“去把徐管家喊来。”
徐掌柜一愣,“何意?”
“什么何一何二的,让你喊就去喊。”小三瞪眼上去又是一拍案台。
这两位似乎是来敲诈的。徐掌柜忙跑进去喊三弟徐富。
徐富闻听,与大哥过来,喝问道:“何人无理取闹?”
“徐管家。”魏四拱手行礼。
徐富一望,“是你?”
徐掌柜这时也认出,跟着喊道:“啊,是你。”
“正是魏四。”魏四昂头道。
“你,你不是去重庆府了吗?”徐富不解。
魏四笑道:“我就不能回来吗?”
对啊,邱公公被杀,他自然不会仍在重庆。徐富心想。“腿长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回来。来我当铺当何物?”
“这个镯子。”徐掌柜抢在前拿起镯子给他。
徐富没有接手,只瞅一眼便冷笑道:“拿这玩意来诈我当铺吗?”
“徐管家你这话何意?”魏四表情惊讶。
小三在旁帮腔,“谁要诈你这小小当铺。”
想起魏四是孙暹义子,徐富语气缓和许多,“我这小小当铺恐无法当这宝物,还请您去其他当铺吧。”
魏四摇摇头,“去其他当铺一文不值,只有在这当铺才值一千两。”
果然是来敲诈,难道知道我给邱公公的信了?反正人已死,死无对证。“魏四,你这不明摆着让我为难吗?”
“不是为难,是合情合理。”魏四反驳道,“你可知这镯子来历?”
“愿闻其详。”徐富心中盘算以何种方式解决这事。
魏四从徐掌柜手中拿过镯子,“早年邱公公入蜀前送给我义父一个镯子,与这镯一模一样,我入蜀前义父又送与我。到监衙后我拿给邱公公,谁知他不小心摔碎。”
“那又如何?”徐富不愿听下去。
“不要插话。”小三怒喝。
魏四继续道:“邱公公被杀那晚我正在府衙,临死前我在他身旁,他把这个镯子给我,并对我说‘魏四啊,这个镯子与碎的镯子一模一样,你拿它回京城找徐管家,他自会给你一千两白银’。”
徐富冷笑,“胡诌。”
“是的,我当时想这怎么可能呢。”魏四道,“就问他为什么,你猜他怎么说。”
“这谁知道?”徐富板过脸去。
魏四依旧面带微笑,“他说你在这当铺上私自独吞的银子何止万两,怎在乎这区区一千两。”
“胡说。”徐富面红耳赤,“我一向公私分明,尽心尽力为邱公公效力,何来独吞?”
“是吗?”魏四目光锐利盯着他。
徐福心虚避开。虽说无万两,但几千两还是有的。
魏四将镯子放他手上,“难道邱公公一死,他的话就不管用了吗?若我义父知道此事,不知作何感想?”
徐富拿着镯子与徐掌柜慌忙入内商量许久,方才出来道:“邱公公的交代,小的自然听从。只是小铺一时无法凑足千两,过几日如何?”
“也不用等几日,我有个方法,不知徐管家有兴趣听不?”魏四早知他会如此说。
徐富道:“说来听听。”
“你给我写张欠条。”魏四已盘算好,“然后我拿这张欠条作为资金入股这家当铺,如何?”
什么资金,什么入股,这些名词好是高深。徐家兄弟俩莫名对望。
懂或不懂没有关系,因为我魏四要的是这间当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