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洁知道徐云书的独角分身在做什么。
她濒死过两次,知道死亡的滋味有多难受,但见徐云书依旧处在共情状态,似是无法自拔般走向死亡,哪怕知道这是假的,但心中也不由为他担心。
郭小洁的蚁后本体这次没有跟过来,这只处在荆棘林中心区域的蚁后死亡与否,跟她关系不大。
正想着要不要干脆让蚁后撤回来,或者干脆让它死得彻底些,好让徐云书不那么难受。
反正她在那片区域还有别的蚂蚁视角,那些渺小的生物根本不会被察觉到。
然而还未有所行动,一旁似是无所事事的潜能分身就开口说话了。
“我有自己的想法,不要节外生枝。”
郭小洁心中略感诧异。
她知道独角分身的能力是读心,却不知道潜能分身也可以做出这种事来。
事实上,徐云书只是预判了郭小洁的想法。
潜能分身和独角分身本就是一体,他们彼此之间知根知底,独角分身会如何选择,潜能分身一清二楚。
最关键的是,徐云书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以及该做到何种程度。
如果独角分身判断接下来的事情,哪怕牺牲性命也必须观察和理解的话,任何人也不可能阻止。
潜能分身在这期间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当独角分身出事时,以最快速度逃跑,保留有用之身。
在场的三个意识都在观察荆棘林中心主根区域发生的事情。
郭小洁给潜能分身和独角分身都共享了视野。
哪怕不知道思维层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单看现场的状况,也让人毛骨悚然,摸不着头脑。
数百只七彩巨鸟将这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它们多半都是六级掠食者,中间有夹杂五级生物,但更低等级的巨鸟就不再出现了。
如此多的高级掠食者同时出现,场面蔚为壮观。
虫蛹之灾时的梦境森林也没有这样大的场面,可想而至,这片荆棘林中究竟潜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群七彩巨鸟将主根区域挤满之后,统一做了个奇怪的姿势。
它们将宽大的翅膀展开,头颈向上提着,像一只只做势欲攻击路人的大鹅。
潜能分身和郭小洁都没有思维层面的能力,他们只能看到这些表面的情况。
这群七彩巨鸟在摆出怪异姿势之后,就此像凋像般一动不动,怪异至极,莫名至极。
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独角分身上。
毕竟,能忍受着濒死痛苦,也要停留观察的话,想必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事情才对。
独角分身正在忍耐痛楚。
在共情的状态下,他不仅能跟蚁后感同身受,甚至还能通过蚁后观摩到它周遭的思维世界。
也正因如此,独角分身哪怕陷入濒死状态,也不愿放弃这来之不易的视角。
他的确“看”到了东西。
荆棘林中那群数量庞大的七彩巨鸟正摆着怪异的姿势,这姿势很像某些生物的求偶行为,如果不是思维世界中的可怕变化,徐云书多半也会如此推测。
但正是那股恶意思潮在提醒徐云书,有风暴正在酝酿。
这股恶意思潮在笼罩了整个荆棘林后,开始缓缓收缩。
它不是就此退缩回去。
它似乎只是在睡醒之后,视察自己的领地,意志遍布整个区域,所有超过三级掠食等级的生物都被它做了标记。
蚁后就是其中之一。
独角分身能从这标记中读取到贪婪,憎恨,怨毒,以及微量的兴奋。
七彩巨鸟们像是受到了它的召唤,群聚在一起,摆出朝拜的姿势。
独角分身感受着巨鸟们的思维波动。
它们没有朝拜的概念,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简单的头脑只表现出了两种情绪。
平静,顺从。
它们似乎更像是被野性本能支配,从而做出符合种群习惯的动作罢了。
然而见识到恶意思潮的独角分身却立刻判断出,它们其实是被操控的。
思维世界之外,没有任何生物能看到这股恶意思潮,但思维世界内,它的波动如海浪般聚啸,巡视荆棘林后,重新凝聚至一点,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它在吸取着所有已标记生物的能量和生命。
不仅如此,那些翅膀张开的七彩巨鸟,也肩负着向恶意思潮输送能量的重任。
独角分身立刻更新了自己的推断。
七彩巨鸟族群和荆棘林当然是共生关系。
它们吸取着荆棘林的能量,又反哺回去,在这一来一回中不断轮回繁衍……
不,不对!
这个推论有着根本性的错误!
独角分身意识到,这片荆棘林中另有秘密。
郭小洁控制的蚁后只是三级掠食者,它的能量和生命并不强大,在独角分身不断观摩思维世界那怪异的思潮时,心季感骤然袭遍全身。
蚁后正式宣告死亡。
在被抽走最后一丝生命后,徐云书的共情即将中断。
然而就在此时,那股恶意突然沿着共情所开辟的思维通道侵入他的脑海!
被发现了!
独角分身当机立断,立刻切断所有跟蚁后的联系,然而恶念依然挤入他的脑海之中,肆意破坏着,不断跳动独角分身的神经,甚至在做一件极可怕的事。
它正在改变独角分身的思维模式!
每个人的人生经历不同,性格特征不同,思维模式自然也不尽相同。
这是区分人与人之间的最大因素,几乎没有之一。
然而就是这独属于智慧生物的个人标签,正在被肆意篡改。
独角分身意识到,他的意志正被逐渐瓦解,脑海中产生了许多不必要的冗余信息,这些信息钻入他的潜意识中,让他对某个存在顶礼膜拜,要他从此像那群七彩巨鸟一般不断为这股恶意提供能量……不不,是被这可敬的存在奉献自己的全部!
等等,“我”不该这样想,这绝不是“我”的主意!
绝不是“我”该有的想法!
然而恶意思潮的强大叫人无法抗拒,它绝不是简单的生物,甚至某种程度上,它可能已经脱离了掠食者的范畴。
徐云书想起了之前跟先祖白狼的对话。
莫非,它是某位“神明”?
思绪纷杂凌乱,那恶意却趁此机会,在独角分身的脑海内纵横捭阖,眼看就要化身为恶意的奴仆。
这种情况下,决不能跟潜能分身合体。
若这样做了,徐云书就再也不是“徐云书”,而是行走的傀儡。
就像那群七彩巨鸟一样。
该如何做,才能摆脱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