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荒漠之地的生态跟梦境森林有所不同,可内在的基本逻辑和框架大差不差,在荒漠中能站住脚的生物,到了物产更丰富的梦境森林,虽说不上能混得风生水起,但总能生存无忧。
因为不管是荒漠,还是森林,其中生存的掠食者们,都因长期生活在梦境世界中而对危险有潜意识的判断。
所以徐云书在吸纳三级掠食者的经验时,最注重的一点,就是对环境和敌人的资料收集。
他相信,有了这些资料做填充,自己对梦境世界的疏离感会进一步消失,从而对将来遇到的危险能够游刃有余地解决。
接下来,就是着手剥离和分析四级掠食者留下的记忆。
全情沉浸在吸纳记忆中的徐云书,因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拆解思维乱流中,所以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积累如山的骨骼们,正因他的行为而欢呼雀跃,爪舞足蹈。
这些徐云书都顾不上,因为更多的意识和记忆在涌入脑海。
四级掠食者的战斗比起三级生物来,丰富且精彩得多。
它们中的大部分成员,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潜能力量,实在是半点都欠奉的也有,但属实不多。
凭借着潜能力量和种族特性,它们的战斗相对而言,有了更繁杂的变化。
徐云书是四级掠食者的时候,曾经在虫蛹之灾事件中很是活跃,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那次事件里,他要面对的最终敌人,是梦境附身者,是被虫蛹特性侵染,迷失了大部分本能的怪物,而非完全的掠食者。
很多战斗,徐云书都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在内心里惊呼,没想到潜能和种族力量的叠加,居然还能这么用。
梦境附身者们的智慧很少如白狼族群这样高,但生存压力之下,每只晋升为四级掠食者的生物,都有独到的杀手锏。
徐云书不断汲取着这些知识,而骨山之中,骸骨的震颤愈发强烈。
骨狼吾搭建的得意之作,似乎很快就要被震得散架子。
但吾毫不在意,它依旧在随着骸骨们的颤动而跳舞。
它注意到,那些曾为四级掠食者的白狼先祖们也加入了共舞。
也就是说,这位归来的同族,已经开始感悟四级先祖遗留的记忆了。
吾在这片墓地里守护了很久,久到它自己都忘了时间,梦境生物没有年的概念,它只有族群里一代又一代后辈成长的概念。
这是第几代狼族了?
第三十代吗?
第五十代吗?
狼族同样没有数学的概念,它只能大致估算,回忆每一只晋升为初级掠食者后,踏入这片墓地中的后辈们。
数不清的后代如过江之鲫,匆匆游来,又匆匆游走,但最终的归宿都是死亡。
有的死在外面,但绝大多数晋升为三级掠食者的白狼,最终都会选择,在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回归,留下记忆,长眠于此。
在这些如流星般划过的后辈里,没有任何一只白狼曾吸纳过如此多的记忆。
非不想,实不能。
然而就在今天,在骨狼吾的盯视之下,从未有族裔能达成的奇迹,于此时此刻,在它面前展现。
他真的能在接收了所有三级先祖遗留的智慧之后,还有余力继续研习和接纳四级的记忆?
在这之后呢?
五级?
六级?
这个归来者,能做到哪一步?
徐云书正归档整理四级掠食者的战斗记忆。
比起三级掠食者的记忆来说,四级掠食者的记忆更加庞大,更不易梳理清楚,但徐云书有充足的信心能搞定这一切,前提是,不要有新的意识乱流再涌入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好运,又或许的确是徐云书整理归档的速度太快,汹涌穿入的意识乱流,属于四级掠食者的记忆部分,终于被他消磨殆尽。
然而仍旧不能放松。
四级之后,是五级,以及六级掠食者的记忆。
不管徐云书吸纳了多少能量,只要不突破“天灾”的门槛,他就始终还是五级掠食者。
五级掠食者的记忆,对他来说就不仅仅是参考了。
徐云书是真的能在其中学到有用的经验。
所以哪怕意识乱流减弱了许多,他仍旧不敢轻视,以更慎重的方式,剥离出第一只五级白狼的记忆。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比起徐云书这个半路出家的狼族选手,原生成长起来的白狼更野性,厮杀的时候更无顾虑,运用身体肌肉和器官的时候,更加流畅和自然。
每一个动作,哪怕稍稍偏差一毫米,最终的的效果也大相径庭。
徐云书一时看入了迷,心中不断赞叹和感慨。
它们的对手也身经百战,拥有各自种属优势下独特的攻击节奏。
群站者的进退有据,独行者的隐忍偷袭,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飞天者九天鸣响,遁地者潜藏深渊。
种种特性,不一而足,叫人大开眼界。
五级生物的战斗就已如此精彩,比起专注于潜能开发的徐云书,它们才是掠食界真正的专业选手。
外界。
骨山之中,五级掠食者的骸骨也开始震动。
这座山是建立在高级掠食者骸骨上的,它们是地基,是支柱,所有三级和四级掠食者的遗骨,都是附着在五级之上掠食者遗骨上的。
哪怕再多的三级和四级掠食者欢欣舞动,都不会动摇骨山的结构。
然而当五级骸骨也跟着起舞时,事情就开始产生变化了。
小狼从一开始就对眼前的事情似懂非懂,它努力思考一阵后,发觉自己对解析这局面暂时无能为力的时候,骨山开始坍塌。
是自顶部开始,一寸寸,一节节,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像被毁掉的巴别塔,像被拆散的铁笼。
这座被骨狼吾花费数年搭建的得意之作,在欢快的气氛中,一点点崩解。
溃散。
骨狼吾对此没有任何恼怒,它仍旧沉浸在先祖们欢快的颤抖中无法自拔。
看到沉重的骨架自最顶端掉落下来时,吾还还跳过去,将小狼叼在口中,独自承受着那些砸落下来的先祖们。
此时此刻,吾的的眼中只有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依旧稳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