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报资料不全、不理解敌人想法的情况下,最佳的处理方式就是违逆他的想法。
彭呈仁想让徐云书往东走,徐云书就非要去西边转转。
在面对彭呈仁的叫嚣时,他就是这样处理的。
这种处理方法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徐云书本人是优势的一方。
敌对的状态下,只有处在优势的一方,才有随时改变主意的资格。
在入睡的时候,徐云书也在推敲着关于彭呈仁的所有心理活动。
彭呈仁的状态只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他真的浅薄无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都没有必要再细思,当梦境森林内的巨大蜗牛死掉时,这个人将彻底消失在现实世界里。
第二种可能,这个人有自己的图谋。
就像徐云书和陈鸿晖说的那样,如果这个蜗牛附身者从头到尾都很清醒,那么,他引导自己去攻击他,用心就很可疑了。
如果自己含怒攻击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徐云书没有兴趣去尝试,不过他倒是愿意推演一番。
他跟彭呈仁一共打过两次交道。
第一次是聚集梦境附身者的时候,徐云书稍稍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往蜗牛哪个位置划道,结果被彭呈仁以沟通交流的名义欺骗逃走。
第二次在刚才的审讯室里,彭呈仁以轻浮的语气和说辞试探他,在确定无果后,转而用言语挑衅。
如果说,这次见面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刨去了一切细枝末节后,徐云书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彭呈仁的心态了。
梦境森林里附身蜗牛的时候,彭呈仁明显认为白狼是要猎杀他的,所以在一阵故弄玄虚后,飞速逃走了。
而现实世界中,再次面对徐云书时,此人却在不断引导,引诱他动手,甚至不惜用激怒的方法,让自己陷入危机中。
这前后矛盾的心理状况背后,隐藏的是什么?
不断思考的时候,徐云书已然回到了白狼身躯内。
这头白狼正巡视自己新的领地,这片怪异蘑孤林中没有高级掠食者,所以它此时传递给徐云书的是一种莫名的情绪。
如果白狼有心智的话,估计会很奇怪。
这些日子,每次醒来的时候,都会处在不同的位置,若换了徐云书,不仅会懵逼,甚至还会恐慌。
徐云书活动了一下白狼身躯,感觉身体没有不适之处,开始往第二层赶。
途中,他再度思考起彭呈仁的事。
影响彭呈仁做出不同决定的契机是什么?
寄生虫的影响吗?
或许有一定因素,但绝对不是主因。
那么,是彭呈仁第二次见到他时发现,以徐云书的性格,绝不会在治安所审讯室里当众击杀他吗?
有可能,但无意义的挑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所以,在徐云书入梦的时候,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徐云书攻击彭呈仁的话,这个附身蜗牛的家伙会得到某些“好处”。
但这种好处的获取,并不是无条件的,甚至……有可能要付出代价。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彭呈仁并未获取到足够的条件,因此也不愿意拼死试探。
在接受了这个前提之后,徐云书才会向陈鸿晖口述了两件事,以作为后备的防御补足。
回到现实世界的探视,对他来说有了足够的收益。
最起码,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徐云书有了一种明悟。
对这只蜗牛,他不能“主动”攻击。
这并不是说徐云书只能被动挨打。
此话的含义是,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能和巨大蜗牛近身肉搏。
尽管在整个虫蛹灾难的背景下,徐云书面对的所有敌人都有这种特性,但在综合了种种情报下,他潜意识中认定,彭呈仁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个。
徐云书迅速制定了自己的战术。
今天,他是一个远程狙击兵。
然后,他终于想起了自己之前见到黄阿狗三人后,勐然想起的遗忘之事是什么了。
还活着的梦境附身者组织成员有九人,划掉自己救出的黄阿狗三人,以及赵玉郎、路友友三人外,他还亲手杀死了两个无法救回来的透明怪物。
也就是说,被徐云书找到的梦境附身者一共八人。
还剩一人,并没有被他找到。
根据排除法,这人应该是一只秃鹫。
以如今的状况来看,此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徐云书摇摇头,他也不是万能的,既然救人的窗口期已经过去了,现在显然不适合再去寻找。
这仅剩的一位,只能让他自求多福。
自第一层的通道钻入第二层后,徐云书轻巧落在山丘上,举目四望,看到了不远处热火朝天的赶工现场。
这种初具文明萌芽性质的种族,会天然对一切强大的力量产生膜拜之情,进而将其神化。
赵玉郎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将四级巅峰实力的徐云书强行捧为神明,而他自己则成为了族群真正的统治者。
至于那个三级首领,尽管等级比赵玉郎高,可仍然心甘情愿俯首听令。
发生在这小小族群部落的权力游戏,在人类的眼中看来形如儿戏,不过,在赵玉郎的带领下,未来它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倒是个值得期待的事情。
徐云书踱步过去的时候,发现甲片的制作已经进入尾声。
狈族长了一双并不适合狩猎,却天生擅长工作的爪子。
它们在短时间内,完成了对采掘物质的粗加工。
每片甲片大小宽窄不一,精细程度有待提高,不过念在时间紧迫的关系,这样的手艺已经算是不错了。
摆在徐云书面前的,是上千块有狈族手掌大小的甲片。
这些甲片的边缘位置,被它们贴心地用爪子磨出两个孔洞,方便用绳索穿过,以此将甲片固定在身上。
如果将它们全部绑在身上的话,徐云书相当于多了一层贴身的铠甲,而这铠甲的防护力,只能用垃圾来形容。
他自地上抓起一片甲片,用力一扣,甲片登时碎裂。
如果不是期盼它有驱逐寄生虫的作用,徐云书绝不会披挂这玩意上战场。
直到此时,他仍旧不清楚这东西能否有效,一切都是看神殿内的传承图来说话。
不过,徐云书倒是对这由菌丝构成的特殊材质有了自己的推断。
也许……可能……大概,在那道寄生虫不敢逾越的边界线外,就有菌丝活动的影子。
换句话说,徐云书委托薛教授分离出来的第十四号溶液,其中的有效成分或许就是源自这怪异菌丝。
菌丝并不是寄生虫的天敌,或许它们更像是彼此憎恶,谁都奈何不了谁的关系。
如此一来,那道奇异的分界线就有了解释。
这个推断只是一种猜测,猜测的源头是,徐云书将整个沼泽地看做是一株巨大的,拥有恢复能力的真菌块。
这种规模大到惊人的蘑孤,地底的菌丝辐射范围必定更广。
偏偏梦境森林一隅是寄生虫的主场,两边就此僵持下来,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或许假以时日,经过漫长的岁月变迁后,一方会强盛起来,而另一方则消失湮灭,但那是无数岁月之后的事情了。
对生活在当下的掠食者们来说,菌丝和虫蛹的那道分界线,就是它们一生当中永恒存在的真理。
总之,这只是徐云书的推断,形成沼泽地的巨大真菌团,菌丝潜藏在极深的地底,他不可能打穿超过断崖水平高度的洞去探究真相。
一切还要看最终结果——那就是,这玩意究竟能不能对寄生虫起到效果。
徐云书自满地的甲片上转移视线,抬头看去,发现赵玉郎正搓着手站在一旁,彷佛在等待夸奖。
对于这个动动嘴皮子就能办到,不费分毫的请求,徐云书并不吝啬。
“干得好。”
“谢——嘶。”
“顺便,把你的人……把你的族群送去采矿。”徐云书继续说道,“计划有变,我需要更多、更多、更多的材料。”
“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