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之后，沐清月便时不时地光顾碧海院探望沐沧海，而沐清月明目张胆地违抗国公爷的禁令，自是少不了人在国公爷的面前上眼药告黑状，可无论那些人怎么煽风点火加油添醋，均被沐临风三言两语地挡了回去。
也幸亏沐清月年纪尚小，平日里又颇得沐临风的宠爱，连主母白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嚼舌根的女人挑拨了几句，见未起到任何效果，便统统住了嘴，省得说多了惹国公爷心里厌烦，倒记恨上她们。
而这事传到世子爷沐沧澜的耳朵里，沐沧澜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一个眼神，景殊便心领神会，牟足劲儿去折腾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了。
于是这段日子，沐清月经常能从林嬷嬷嘴里听说，哪个姨娘一觉醒来被剃光了头发，吓得神经失常胡言乱语，被沐临风派人堵住了嘴，五花大绑地送去了家庙。
哪个侍妾吃坏了肚子在沐临风的面前拉了一裤子屎尿，恶心得沐临风将那侍妾远远发卖了去，再也不想看到她。
哪个通房前夜刚侍寝完，却于清晨起身时不小心摔倒在地，挣扎间抬手挥落了桌上的茶杯，又正巧被破碎的瓷片伤了脸，顿时满脸鲜血失声尖叫，让沐临风兴致尽失还差点被吓出个好歹来。
这些事情形形*层出不穷，气得沐临风鼻子都歪了，偏生找不到任何证据，国公府上下折腾了一番后，也只能归结于意外，毕竟传扬出去，丢得可是整个护国公府的脸面。
沐清月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忍不住唏嘘，这国公府的世子爷果然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她虽然对芳锦院那些女人无甚同情心，可是放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沐临风就是那些女人安身立命的根本。
如今那些女人被世子爷暗中派人整治成这样，即便不死，后半生也彻底毁了，依着沐临风喜新厌旧的心性，怕是她们再难有重入护国公府的一天了，如花美眷辗落成泥，也不过是朝夕间的事情。
看到那些女人的下场，沐清月的危机意识高涨，现在她还小，可过不了几年，她便长大成人了，到时候也不知会被沐临风许配给何人？嫁作何人为妇？
这个时代盲婚哑嫁的，白婷对她的亲事自是不上心，梅姨娘又一门心思扑在八少爷身上，真正能为自己考虑、顾忌自己的想法的，怕是一个人也没有，如她不靠自己，未来的日子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一想到白婷美成那般，还自带体香，沐临风身边还是围绕着一群莺莺燕燕，成日里斗来斗去，凭得惹人心烦，叫她过那般日子，还不如叫她再死一回来得痛快。
“七小姐，那些女人都是罪有应得，七小姐不必可怜她们。”
艾草见沐清月这些日子胃口不佳，以为七小姐是从林嬷嬷口里得知了芳锦院内的事情，心里不快，见此刻身无旁人，便忍不住出声规劝几句。
“七小姐身在望月小筑自是不知，那些女人见七小姐得宠，平日里没少在国公爷和夫人的面前说七小姐的坏话，梅姨娘是个软弱无能的，心思也不在七小姐身上，七小姐以后定要事事为自己打算，万不可心慈手软。”
沐清月见艾草一脸严肃的样子，有些好笑，她才多大啊，艾草就开始向她灌输宅斗精神了，虽然她不打算在护国公府当炮灰，可也不想自己变成斗鸡似得，见谁啄谁。
“行了艾草，马上就是夫人寿辰了，最近你也静静心，仔细帮七小姐打点下寿礼。”
林嬷嬷擦着汗走进沐清月的绣楼，有些担忧地看向沐清月。
往年来沐清月不受白婷重视，又因年纪小眼又盲，寿礼也不过送些精致耐看的小物件冲冲样子罢了。
可今年不同以往，沐沧海和世子爷均对七小姐另眼相待，七小姐甚至获准可以自由出入碧海院，这是何等的大事！七小姐平白得了白婷两位嫡子的高看，送出的贺礼，自是不能太过寒酸，否则定要惹人笑话非议。
沐清月托着腮帮子，眨着无神的大眼暗暗出神，林嬷嬷和艾草见她这般模样，便知沐清月在跑神，两个人也不再多说什么，自行商量夫人寿辰的贺礼上去了。
待两个人走后，沐清月叹了口气，她也知晓自己如今的处境，可是她除了琴技，这时代小姐该会的东西她一样也不会。
护国公府的小姐们三岁起便要去族中开办的女学进修，一年到头，除却节日，也就是生辰那日得以休息，否则日日都要去上学，直至满十五周岁及笄。
勤学不缀之下，护国公府的小姐们可谓是琴棋书画，女红针黹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可即便是这般高强度的学习之下，据她从林嬷嬷口中得知，府中稍有恩宠姨娘生下的小姐，还会另行聘请女西席开小灶，就怕少学一点，被旁人比了下去。
她是个瞎子，自然上不了女学，莫说是琴棋书画针黹女红了，生活自理都成问题，如不是沐临风宠爱着，怕是早活不成。
去年白婷的寿辰宴上，就连比她小一岁的八小姐沐雅文，都亲手绣了一副玉溪福禄抹额作为贺礼，而她却只能借着艾草和林嬷嬷的手，送了一个玲珑东珠十六角荷包。
虽说那荷包绣工精致非常，且还为难得一见的双面绣，但大抵不是出自她手，林嬷嬷禁不住沐临风频频送出的眼色，厚着脸皮，在白婷面前说荷包下坠着的十六颗东珠里面，有一颗是她亲手缝上去的。
林临风在旁打圆场，连着说了几声难得，白婷碍着沐临风的面子，只得赞好，称她有孝心，是个难得乖巧懂事的孩子，暗地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咬碎一口贝齿般的白牙。
那场面沐清月回忆起来简直尴尬症都要犯了，如今仗着年纪小，还可以装傻充愣听不懂周围人的冷嘲热讽，年纪大难道她还要做一无是处的米虫吗？
沐清月双手合十，衷心期盼着沐沧海的伤早已康复，这样她就能忽悠沐沧海陪她出府，寻到一把称心如意的古琴，尽快修复红玉琴破损的琴魂。
如到时候还能请沐沧海出面给她找一个学琴师傅就再好不过了，要不然以后她还要费心解释自己如何学会的弹琴，实在是太过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