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畸形钥匙的弯折程度,刚好与这处凹槽的形状严丝合缝。
我虽然心焦聚魂棺的归属之事,却也为这传闻中的京城第一机关工匠“六指锁王”的精湛技巧心悦诚服。
梁六爷将钥匙整体的按了进去,试着将露在外面的半截钥匙握柄左右旋转一下。可是根本没有办法移动分毫。
六爷遗憾的摇了摇头,按照插进去的步骤,小心的将钥匙移了出来,连看也不再看,直接甩手扔进了漆黑的身后。
紧接着,梁六爷开始做第二次的尝试,可是这一次,钥匙的弯折程度刚好与“工”行凹槽的陷入方形相反。可见,这把钥匙是复原产品中最为失败偏离的一件。
如此下来,便只剩下最后的一把钥匙了。
我们的心全部提到了嗓子眼,透过手电的光线,我们能明显感觉到梁六爷的脑门上面已经是大汗淋漓。
只见他颤抖着将第三把钥匙在凹槽处比划了许久,就是没有探进锁眼中的意思。
我们看的更急着急,不明白梁六爷这是何用意。
顺子悄然的走到六爷身边,轻声问道:师父,这里是否有什么不妥,有没有需要徒弟的地方?
刚刚靠近,便觉得气氛不对。
众人眼见六爷的后背开始不断的上下起伏,竟像是濒死之人那呼气不畅的状态。
顺子立刻将六爷扶在怀里,慌张的问道:师父,您怎么了?
此刻梁六爷的右手还紧紧的握着那把钥匙,可是双眼已经禁闭起来,喉结处咕噜咕噜的发出怪异的声响,似乎想要放声咳嗽,却被憋住一口气始终咳不出来。
顺子又是按摩,又是帮着顺气,梁六爷这才缓过起来,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喘。
这声音和行将就木没有任何区别,我们听着心中也开始难受,毕竟这是一位尽力过太多风雨和劫难的老年人。
只见梁六爷握着最后一包钥匙的手更紧了。
他断断续续的说道:南迪小友。我早就知道这件至宝对你很有吸引力。咳咳。如果要强行将这钢陶的外壳打碎,里面的宝物是和机关紧紧相连在一起的,一定也是一个香消玉殒的命运。
咳咳。这把钥匙就是你最后的希望。老夫的一生犹如风雨般飘摇,什么事情都见过,多少次死,也都逃过了,可以说没有什么遗憾。只希望你能够答应我一个要求。如果你能够像君子一样应下这个要求,我可以帮助你得到你亟待的聚魂棺。但若是你不同意的话,我就拼尽最后一口气力,将这把钥匙毁了去。
穆南迪大惊失色,慌忙道:六叔你这是哪里的话。不管如何,你也是我尊敬的六叔,别说一件事情,就是三件事情,十件事情,只要是南迪能够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您的身子可不比年轻人差些,怎么能说这样的丧气话来?只要到了回到的外面,我们一定将您好好的照顾,不会有事的。
躺在顺子怀里的梁六爷又是一阵咳嗽,方才长叹一声: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只怕这把老骨头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说完再次捂住自己身上几道最深的抓痕,满面都是痛苦之状。
守陵人寿晶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口说道:这位老者想必是在之前被主人的利爪所伤,也许已经中了不浅的尸毒。
我们全部大惊失色。
穆南迪蹲下身子,面对着气若游丝的梁六爷说道:六叔。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们,难道在刚才我们降服赤目僵尸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伤势很重了吗?你这又是何苦?
梁六爷挣扎着摇了摇头说道:南迪小友。你的人品没问题,本事也得了你师父盗圣的真传。我的身体你不用太过操心,也就是早一步晚一步,去和你师父一起谈天喝酒去而已。只要你答应我做件事情,我就把这尊钢陶容器为你开启,你看可否?
穆南迪不禁动容,轻轻的将双手放在六爷的身上,说道:正如刚才所说的,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是我能够做到的一定照办。
梁六爷似乎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静静的闭了一会眼睛,示意顺子将他伏在地上。
从顺子的怀中离开之后,梁六爷方才睁开了眼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顺子。
说道:南迪小友,我说的这件事情一定是你可以做到的,就是我这年轻的徒儿了。
顺子吓了一跳,加上担心自己师父的安危,干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口中哭泣连连,不住的说道:师父,你不会有事的。徒弟一定好好的照顾你。
梁六爷苍凉的一笑:好徒儿,我不用你照顾。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转而对这穆南迪说道:小友啊。我这个徒儿虽然年轻,但是很聪明也很孝顺。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学了我大半的本事。将来的造诣,一定青出于蓝。我的愿望,便是你能够将这孩子收下,作为弟子。教给他些许你们行里的本事,这件事情也是我一直记得的。如果你师父盗圣在世,我也会这样去求他的。
穆南迪大吃一惊,绝没有想到六爷口中那个要求竟是这样的一个愿望。
连连摆手道:六叔,这怎么可以呢?您是在开玩笑吧。我穆南迪何德何能,还是师父扫地出门的弟子。加上顺子小哥是您的爱徒,本与我是同辈,又怎可以乱了辈分,拜在我一个外人的门下?
梁六爷深沉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似乎沉浸在什么回忆里面。
许久之后,方才说道: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顺子,你这孩子注意听着。你可知道你的父母是何人么?
顺子茫然的抬头看了六爷一眼,摇了摇头:师父,我不是孤儿么?自小被您收留,教下手艺。
梁六爷摇头道:那是时机未到,我还没有告诉过你。你的亲生父母,便是我那苦命的儿子和儿媳妇。顺子,你是我的嫡亲孙子才对。
顺子闻言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顿时呆若木鸡。
梁六爷却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转而对这穆南迪接着说道:孩子的父母苦命,去的时候还很年轻。我行走江湖带着小孩多有不便,所以这层关系便一直作为秘密,希望有朝一日在准备妥当的时候,方才告诉这孩子。南迪小友,如此一来,便没有辈分的束缚了。我与你师父盗圣同辈,顺子是我的嫡孙。拜在你的身下,也算是十分妥帖的。
穆南迪惊诧之余不免疑惑,问道:拜不拜师,倒是小事。即使不行此礼,如果顺子想要学我们晋南世家这套上不得台面上的东西,我是知无不言,绝不私藏。可是,六爷的家传技艺已经是冠绝天下,又为何要学这些旁门左道?
梁六爷强行的笑了出来:什么叫做旁门左道?我们这开锁的机关手艺,又何曾被人瞧得起了?只怕比起盗墓寻宝还不如呢。况且我那份家业,是因为这把老骨头还健在,所以才显得根基牢固。一旦我老命交代了,一定是个分崩离析的结果,那里还会轮得到我这孙儿的产业?
这件事情以后,我便让他离开锁头帮。跟着小友你行走天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重新打下一片天地,不是更好的事情么?
穆南迪连连答应:这件事情没有问题,六叔你近可以放心,之后我便收下顺子这个好小伙,做晋南世家六十七代的传人。
此刻梁六爷心满意足,在顺子的搀扶之下,颤抖着将最后的铜臼钥匙插进“工”形凹槽之中。
几番试探之后,钥匙发生的众人期待中的二次探入,完全的扎进了锁眼之中。
此刻梁六爷已经是力竭,手上完全没有了力气,只能坐在一旁闭目喘息。
顺子接过爷爷剩下的工作,稳住心跳,以及手臂的动作幅度,匀速的向着斜下方稍一用力,紧接着朝右侧使劲的旋转了九十度的样子。
只听见这钢陶容器内部传来抓挠一般的声响。就像是里面本来有无数只动物的兽爪死死的揪住内壁,而此刻这些兽爪统统松开一样。
再行移动这扁圆形的钢陶容器时发现,里面似乎变成了一半中空的模样,好像有一件轻巧之物自内向外,脱离了陶缸外壳的束缚,并且开始在容器内部微微晃动起来!
顺子在得到六爷的默许之后,用绝命轮的锋刃作为工具,并没有费什么力气,便将这钢陶外壳劈成两半。
在此物破碎的同时,钢陶容器的表面还发生了另外的奇异变化。
随着这最后的壁垒被打破,那些在表面残存的枯萎根须,几乎在一瞬间开始再次蠕动起来,全部缩回了这扁圆形容器里面,倒显得容器表面光滑了许多。
我们众人眼前同时一亮。
看见一道粉中透着红润的柔和光芒自容器破裂的缝隙里面照射而出。
粉中透红的奇异光芒与培育“血玉桫椤”之时,其生出的剔透花蕊颜色一般无二,想必这里就是还魂续命的最终秘密。
穆南迪眼神变得激动无比,已经忍不住的叫出声来:这就是聚魂棺的真面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