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见顺子的腿部弯成了紧蹙的弓形,显然这一脚绷住了十足的力气。
然而脚下的力量却似乎使了个空,尸体轻飘飘的一下子就抬动了。
等到尸体从后背向上变作边做平躺的位置之后,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看似枯瘦完整的尸体从正面看去,居然惨不忍睹。
尸体是一位男子。身上的穿着衣服简练完整,脚上蹬着千里靴。想必和夜行于阴阳之界的盗墓行业脱离不了干系。似乎此人应该是民国时期前后进入此处地宫的。
而尸体的前胸腹部之处有着血腥恐怖的伤口。整个身躯被竖着打开,里面内脏全部消失不见。而身体破裂的地方,依然残留着干涸已久的暗红的血液颜色。
手电的光线照射过去,可以清晰的看见此人的前后肋骨,以及完全干瘪的筋肉。
而这名男子显然在身死的时候极为痛苦,双目已经被利刃刺瞎。脸上的表情在抽搐凝固,显得阴冷可怖。
而圆张的嘴巴的里面,则能够见到闪着寒光的牙齿。
我们众人相互对视,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如果说古墓地宫之内,有上几具盗墓者留下来的尸体,并无可厚非。然后却罕见如此惨状的死者。当真想象不到此人在生命结束之前经历过怎样痛苦的经历。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穆南迪低下身子,用洛阳铲轻轻的拨弄尸身的各个部位。想要细细查寻这人的死因。
我们当然也可以放任不管,直接离去。但是毕竟这地宫之内,还有很多我们不知晓的事情,透露着说不出来的危险气息。也许这名死者身上,能够获取对我们有用的信息。
尸体身上,自是干燥无比。而检查到了尸体脸部的时候,穆南迪多看了几眼,并自语道:当真奇怪了。尸体脸上并没有伤口,却怎么会颜色发红呢?
穆南迪稍稍思索了片刻,忽然说道:六叔。您见多识广,这名死者是否身死前后中了汞毒?
梁六爷端详之后说道:恐怕正是如此,不然也没法解释尸体的面色如此奇特。但是是否汞毒目前还不好说,只可惜那位唐家小友不在此处。不然的话,一定更够得到更加合理的解释。
我心中一动,问道:穆先生。之前我们用丹药探寻地宫中气息的时候,丹药的颜色不是变作过的粉红颜色么?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相应的关联?
穆南迪摇了摇头道: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有任何不适的状况。只是此人死的蹊跷凄惨,至少受了剜眼,开腹,中毒等几种残酷之殇,方才殒命而去。我们一定要格外警惕才是。
梁六爷却已经将视线聚焦在了已经倾斜残破的龙椅上面。
只听他微微的摇头叹息道:多好的一张传世龙椅,竟然被前人破坏的如此惨重。
我们将所有的视线集中在面前残破的龙椅上面。
手电灯光之下,这张已经完全倾斜的龙椅显得格外高大。似乎在仍保持完整的时候,是如此的气势不凡。
但是此刻的地宫之内,这张龙椅却早已经千疮百孔。
龙椅宽阔的椅背上面,被折断成数个分离的部分。而那些精美的雕龙图案,已经变得和无数大大小小的窟窿无异。
穆南迪叹了一口气道:六叔,世人不懂得珍惜前人工匠的精心杰作。这龙椅虽然也是极珍之物,但毕竟难以带到地宫之外,所以难以避免被破坏的命运。
梁六爷也不应答,轻轻的抚摸半空中那出折断的龙椅扶手,方才说道:你们看这里。能够被盗墓者带走的部分,都已经被折断。这历朝历代帝王的龙椅都讲究纹龙镶玉,自然在椅背各处都纹有蟠龙图案。不仅如此,这些所有的龙形图案都应该是由黄金包裹而成。
除此之外,龙形图案的相互连接的地方,应该有些珠玉点缀,彰显帝王的尊贵权威。可是,现在的这张龙椅,除了腐朽惨败的木质结构,这些东西都不见了踪影。显然是被盗墓者搜刮的一干二净。
穆南迪带着安慰的语气说道:六叔也不必感慨。这里咱们自然早就知道已经被历代的盗墓者光顾的好像自家后院一般,覆巢之下无完卵,也就是这个意思了。要想让那些一门心思只想着钱财宝物的盗墓之人留些道德底线,简直比登天还要难些。现在回想六叔和师尊当年的所作所为,当真是无人能及,让人称赞的了。
梁六爷语气中更添伤感:是啊。想当初我和晋南盗圣结伴行走天下,其实见过的东西也不乏这龙椅一般的精美之物。但我们二人均不在意这些。盗圣兄只愿意取得一座陵寝墓室之中价值最高、或是下手难度最大之宝。而老夫则只愿意研究那些机关门道。虽然阅墓无数,但也盗亦有道,从来不曾做下这般破坏殆尽的事情来。
顿了一下接着道:想来这也是我和盗圣兄弟合作几十年的时间内,最心意相通的一点吧。因此才能无数次逢凶化吉,也绝难出现隔阂分歧的地方。直到后来我梁某人在北京城建立了锁头帮,也将这一原则进行到底。任何帮内之人,不管做份内还是分外的事情,绝对不可依靠蛮力。只需智取,方才能减少无谓的损失。
说完,又是一阵感慨。
穆南迪低声道:可惜师尊到了晚年还是起了贪念,折损在西边的滚滚黄沙之中。
话锋一转问道:六叔,你看龙椅体积如此之大,是谁人将其移动到大门处的?
梁六爷绕着龙椅转了大大的一圈,稍作思索便说道:南迪小友,说句心里话。你洛阳铲的本事经过盗圣的真传,确实十分了得,老夫一定是翘大拇指头。但是可能有些时候,你见识到的事情真的不如我这把老骨头。
说完指指地上失去内脏的那具尸体道:此处的情景,应该是三件事情合在了一处。
穆南迪道:愿六叔指点。
梁六爷说道:自从下到了这地宫之内,我们至少经过了三处地点。其一便是偏殿祭祀之处。然然后就是南迪小友前去的另外一处偏殿。这两个地方一般无二,全部一片狼藉。此外便是这地宫的中殿了。
也许前人并不善用开锁技艺,所以才将隔断蛇形隧道与中殿的大门角落,打来一个狭小的空洞。但不论这孔洞是何时形成的,至少都能为后面的来者造福不浅。
穆南迪却摇了摇头说道:六叔说的极是,但我认为造福一说并不确切。如果我是一名从其他地方打盗洞近来的盗墓之人。假如真的熟知地宫的常规格局,见到这里有一处人工开凿的痕迹,第一所想之事,便是自己来晚一步,之前的东西已经被前人捷足先登。
梁六爷点了点头说道:小友说的不错。可是,如果成行之人时间上比较充裕,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还是多少会有碰运气的心理作祟。当然还是愿意一探偏殿的究竟。
说完再次指着抵住大门的残缺龙椅,说道:你们看。这龙椅既然从此处抵住大门,便只有唯一的解释,不想让里面的人再次出来。
穆南迪问道:六叔的意思是,移动龙椅,只是为了困住进入偏殿的人?
梁六爷不置可否:至于什么原因,咱们暂且不论。但至少这样的话,即使偏殿中人有通天的本事,也绝难通过大门回到中殿的范围之内。这样的话,便只有钻这狗洞的一般的角落方才行得通了。
穆南迪几乎恍然大悟:难道这惨遭横死之人,是被同伴算计了?
梁六爷答道:很有这样的可能。根据老夫的观察,这龙椅重逾千钧。没有五到六人的力气,是绝对难以挪动分毫的。这名遭人算计的男子,很可能早就被其他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为了以防万一,其他的盗墓者才使用了这样的方式,确保此次乖乖的从“狗洞”中迁出。
穆南迪接道:这样一来,此人便如同瓮中之鳖,只能任人摆布了。这也应该是此处只见这唯一一具尸体的原因。
随即叹道:真不知道又怎样的深仇大恨,才将这人虐杀至此。
梁六爷冷冷地道:除了分赃不均,我不认为有其他的答案。再或者,便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了。只有人死在这里,才能减少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穆南迪重重的点了点头,说了句“人为财死”。
接着道:六叔,我听说帝王陵墓之中,往往对龙椅的设置都别具一格,很多时候存在机关暗格。这是您的拿手好戏,不如咱们一起细细检查,看是否能有意外之喜?
梁六爷似乎有些以外,但马上镇定下来,答道:恩,小友说的对。等我细细的查看。
说完,再次查看龙椅的各处细节,一路对龙椅的各个部位敲敲打打,十分肯定的说道:恐怕现在,我们要将此物掀翻之后再做打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