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我临死之前，为六国的未来命数，看上最后一眼吧。”
念及如此，张良也缓缓凝神，按照《素书》当中传授的望炁方法，开始辨认吉凶。
他也很清楚，他们三人一行来到咸阳刺杀，事情败露以后无非就是死路一条。
再加上他是策划行刺暴君的主谋，死状说不定比项梁还要更为凄惨。
不过对他来说，也只有死亡一条路可以选择了。
或许死了，还是一种解脱。
韩王一脉伏诛，张氏一族夷灭三族，现在的张良，一心也只剩下为韩国复仇的念头。
可如今，就连这种复国的想法也只是奢望。
与其苟活于世，倒不如坦荡受死。
抱着这样的想法，张良也闭目凝神，盘坐在地上施展望炁术。
周围的一切灵气也被他全部调动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没有人任何人阻碍他运转。
随着灵气在周身运转一圈以后，一种玄之又玄的奥妙气息在眼前荡漾而开。
张良眼中浮现了澹紫色的色彩，只有这样才能看到常人所不能见的气运。
当张良全神贯注，对着不远处的天空缓缓看了过去，顿时愣在了当场。
在此之前，六国气运尚且还有一丝生机。
但如今所见，远远超出了张良的预料。
六国气运呈现着一片灰黑之色，赫然是破败衰亡的景象，哪里还有昔日作为一个国度的命数？
再一转头看向咸阳的龙脉所在。
张良陷入了震惊的情绪当中。
只见，一股炽热的金色光芒高悬于天空，其光芒之强盛，以一种足以遮天蔽日的玄色神鸟拟态形象展现。
玄色神鸟就这样屹立在半空，庞大的羽翼遮盖庇护着大秦的国境。
在玄鸟的脚下，乃是大秦的龙脉。
龙脉之气呈金色，在玄鸟的映衬之下熠熠生辉，犹如黄金浇筑而成。
眼前龙脉呈现的气运，或者说应该称为龙气。
这股浓郁到极致的龙气，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龙脉是什么？
龙脉即是一国之根基。
如果没有了龙脉，那么一个王朝便失去了立国之本，龙气枯萎而气运断绝，所对应的便是迎来亡国灭族的崩溃结局。
反之亦然。
龙脉也是凝聚了全国气运所在之处，龙脉兴盛，而大秦将会迎来名传千古的盛世。
即便在昔日的六国，张良也从未感受到这样浓郁的龙气。
或者说，六国的气运，甚至都达不到形成龙气的标准。
如今，在吸纳了六国气运以后，大秦的龙气也随之变得更加恐怖了。
恐怕这个时代上，也就只有灭六国统一天下的大秦身上，能够看到这样壮观的景象了。
“龙气……这里居然有着真正意义上的龙气……”
张良看着眼前的景象，彷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彻底陷入了绝望。
所见所看，六国所处的地方，气运已经变得枯萎衰败，甚至隐隐透出一股破败的气息。
在六国昔日的都城废墟上，六国百姓百姓早已远离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大好河山只剩下一片荒芜，如此，怎会有气运凝聚？
由此，仅存的气运，也依托在项羽的身上。
现在，随着项羽对弈失败，六国的所有气运也已经彻底消散，融入了大秦的龙脉当中。
六国，当亡！
大秦，当兴！
面对着这样的事实，张良感到万般沮丧和痛苦。
“难道说……这便是天命吗？”张良看向项羽，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内心也跟着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悲凉。
“到头来，我们这些旧时代的残党，只落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心机算尽却落得如此下场，多少让人感到可笑。
事到如今，随着一声令下，张良和项羽也士卒们各自被人押送着来到咸阳宫内。
在闹市各种交谈，始终不太方便。
这一场赌上了六国气运和大秦气运的对弈，也随之画上了最后的落幕。
不过，对于张良和项羽来说，死在咸阳宫内，还是死在咸阳城闹市里，没有任何区别。
都带着罪名而死，还管他体不体面？
张良仰起头来，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暗然闭上双眸，默默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只要一刀落下，他就会以全新的姿态奔赴黄泉。
或许，黄泉之下，韩王一脉能够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吧……
然而，他并没有等待多久，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念头。
紧接着，隐约能够感受到一个身影逐渐走向他，并在面前停下脚步。
张良睁开双眼。
只见扶苏正站在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在这时缓缓开口道：“张良，你既然会望炁术，如今已亲眼所见我大秦龙气，不知我大秦气运，比之六国又当如何？“
张良沉默片刻，身躯颤抖。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拥有望炁术以辨认吉凶的秘密，居然就这样被扶苏一眼看穿了。
张良轻叹一声，嘴唇瓮张，最后还是缓缓回答道：“气运昌隆，当为复兴之势。”
“看来，气运一说，当真不假。”
看着眼前这一幕，站在一旁的王翦捻了捻胡须，若有所思。
直到现在，他也还在脑海当中回忆着先前棋盘上所展现的棋局，事到如今，也还在为扶苏的神之一手而啧啧称奇。
想不到，扶苏殿下的棋术造诣居然高到这个地步。
能和扶苏对弈的项羽水平也是相当不错，如果不是来自楚国的六国余孽，再加上胆敢在咸阳城行凶，王翦也完全不介意向军营推举此人。
能和扶苏殿下拼到这个地步，项羽自身的实力母庸置疑。
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大秦赢了。
大秦没有衰减气运，王翦对此很难不满意。
虽然他不懂望炁术，但他能够隐约察觉到，咸阳城似乎从此刻起也多了一些变化。
而这些，全都是面前的这位当今监国殿下扶苏所带来的。
“殿下的才华，实在是让人赞叹。”
另一边，一向和扶苏不对眼的冯去疾，也在这个时候为扶苏的才华留下了由衷的赞叹。
以他的棋力，绝对不可能和项羽拖到这个地步。
而且，扶苏殿下全程不卑不亢，行事作风颇有霸气的风格，看着扶苏，冯去疾的内心愈发感到满意。
虽然他有时候对于扶苏的举措相当不解，但是事后证明，扶苏往往是对的。
更别提，这一次扶苏还彻底斩断了六国的气运，这样卓越的监国成果，对于继承人的位置，想必陛下已经板上钉钉了。
看来，这就是真正的天才，和普通的凡人之间的区别啊。
王翦和冯去疾两个大秦老资历老臣目光注视下，扶苏停顿了片刻，看着张良便接着说道：
“好，你既然知晓这一点，那你就应该明白，大秦气运昌隆，你们这些旧时代的残党就只有死路一条。”
“动手吧，悉听尊便就是。”
面对着扶苏的目光，一旁的项羽也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不管扶苏要拖他下去砍头还是腰斩，他都认了。
叔伯项梁都死了，现在六国气运也彻底断绝，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就连素来遇事不惊的张良，此刻也是一副面如死灰的姿态，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看着眼前项羽和张良这副颓废的模样。
若非亲眼所言，恐怕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是青春版西楚霸王，以及青春版千古谋圣。
不过，扶苏觉得，他们有必要好好利用了一下。
在看到了项羽和张良的属性以后，扶苏也眼馋的不行。
这可是两个传说级别的人才，要是就这样杀了，他恐怕得彻夜难眠了。
何况，这还是闻名千古的西楚霸王项羽，和千古谋圣张良啊。
一边打开系统界面，扶苏也随之调出两人面板上对应的忠诚度，一边开口说道：
“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
项羽一脸诧异看向扶苏，眼神复杂，也是愣在了当场。
他和张良参与策划并刺杀了扶苏，现在只需要他一声拖下去砍了，一切恩怨就都能解决了，为什么还不下令杀了自己？
楚国都没有了复国希望，为什么还要让他活着？
这……难道是在故意折磨他吗？
“你又何必如此？我一心求死，大可不必如此折辱于人！”
“我项羽做了便是做了，你大可下令斩了我！”
项羽抬起头来，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一脸愤然回应道。
显然，他就没打算领扶苏的这个人情。
对此，扶苏也早已预料，一听到这一句话，原本还算和煦的眼神也瞬间冷了下去。
看着面前两人，扶苏的眼神当中没有任何一丝波澜。
随后，扶苏不知从哪拿起来了一把染血的长刀，上面的血迹已经有些干涸起来，但还显得相当鲜艳。
“哐当！”
长刀落在地上，扶苏冰冷的声音也落了下来。
“你不是一心寻死？”
“来，你就用这把砍了项梁的刀自行了断吧。”
扶苏看着项羽的眼神，充斥着冷漠，他就这样凝视着眼神多了一丝的慌乱的项羽，继续补充道：“你以为我在折辱你？项羽，你实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要杀了你们轻而易举，同样，我如果想要让你痛不欲生的活着，也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别觉得自己的命很值钱，没有我，你们从始至终就只是六国的一个余孽而已。”
“殿下……”
“难道，你要留他们一命？”
王翦听闻此言，也顿时明白了过来，顿时面露疑惑看了过来，在扶苏耳畔压低声音说道。
他戎马一生，大大小小的场景也见过不少，可也从未见过，有人在被刺杀以后，出于大局观的考虑，还饶了刺客的一条小命。
这便是扶苏殿下的格局么？
格局也太大了。
敬佩，当真是敬佩。
不过话虽如此，王翦也对张良和扶苏这两个社会上的不法分子相当担忧。
这俩人可没一个是老实人。
一个是策划刺杀陛下的主谋，一个，是打不过扶苏殿下以后，宁肯赌上六国所有的气运也要进行最后一决的狠人。
放他们走，无异于放虎归山。
“这两个人都是难得的人才，如果愿意效劳，让他们当一段时间的工具人倒是相当不错。”
“不，准确来说，应该叫做榨取他们身上的剩余劳动价值。”
面对王翦，扶苏也把内心的真实想法，毫无保留地吐露了出来。
在咸阳城当中，能够得到他这样充足信任的人，可以说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对于扶苏的想法，王翦也是表达了相当的肯定。
小不忍而乱大谋，他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两个人都是数一数二的人才，既然扶苏执意要让他们活着，王翦倒也能表示理解。
只要，扶苏认为这可以就行了。
不过，陛下倒也算是一个，被张良策划刺杀过的被害者，如果陛下都觉得可以，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这两个人毕竟是六国之人，臣认为，如果就这样放走了他们，恐怕会引来其他人的猜忌，甚至是反叛啊。”
王翦的话，扶苏倒是明白的，但他却对此不是特别在意。
“对外便宣称流放就好了。”
二人谈论间，另一边，项羽也抬起头来，一双重童就这样盯着面前的扶苏。
他先前如何咒骂扶苏，扶苏也在刚刚同样丝毫不客气的还了回来。
他也完全没想到，扶苏的意思，居然是想要让他活着。
难道，就这样让他背负着罪恶感活着吗？
项羽苦笑。
现在的他在见识了扶苏宗师巅峰境界的修为以后，也彻底打消了线下单杀扶苏的念头。
就他这个先天巅峰，连宗师境界都不到的人，人家用半个手指头都能吊打。
扶苏的实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简直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到的境界。
只是一波对掌，项羽的经脉也被震断了不少，现在的他别说复国了，光是原本先天境界的实力境界，也大打折扣。
项羽沉默了许久，方才对着扶苏缓缓说道：“你留我一条命，不就是想让我为你卖命？”
“如果这样，现在的我不会答应，但是，我想先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要去战场上，成为万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