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差距、眼界、学识不是一句后天努力就可以抹平的。
黄贺现在最缺的,就是具有大局观、战略性眼光的人才,这一点,光靠骊山那几个歪瓜裂枣可不成。
就是泥腿子朱元璋,那也是得到了诸如李善长、刘伯温相助。
老流氓刘邦更不用说,没有张良,他也打不下来这偌大的江山,最后那朝代姓汉还是姓楚都是个问题。
“你想让我为你做事?”蒙毅笑笑说道。
“没错,请先生助我。”黄贺忽然起身,对着蒙毅鞠了一躬。
想要干大事,就得有干大事的样子,礼贤下士是最基本的一条,否则如后世的四世三公袁术、袁绍等人,偏偏将一把好牌打的稀烂。
刘备如果不三顾茅庐,他也请不动诸葛亮出山。
黄贺可不是空口说白话,他简单的将骊山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当蒙毅听到骊山的春小麦产量达到了恐怖的每亩300斤的时候,他差点忍不住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们还建立了钢铁厂,现在每天的钢产量可达100吨,骊山的农具现在已经全都换成了钢制农具,就连骊山的黄家军也换上了钢矛、钢刀,还有连身的铠甲。”
“除此之外,还有年产纸3万吨的造纸厂、每年产值过数十万斤粮票的家具厂,这些产业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财富和资源。”
“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拉出来一支十万人以上的精良军队,蒙上卿觉得,骊山有没有资格邀请您去坐镇?”
蒙毅听完黄贺的介绍,呆愣了半晌,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心底其实是看不上黄贺这个草台班子的。
秦始皇虽然死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尤其是这个瘦死的不是骆驼而是大象。
黄贺呢,他不是马,在许多人眼里,他连只鸡都算不上。
甚至就连陈胜吴广之流,在这些秦朝的官老爷眼里,只不过是疥癣之疾,虽然眼下他们攻占了一些郡县,那只是因为秦国大军都在抵御匈奴和百越,一旦抽出身来,这些土鸡瓦狗全都是不堪一击。
六国怎么样?
还不是被大秦干的几哇乱叫?最后也只能俯首称臣,纳入秦国的版图。
所以黄贺虽然打了一次胜仗,却依然没有被咸阳的官老爷们摆在台面上认真讨论,就好像后世的野猪皮,即便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口号,但谁也不认为这几万野猪皮能窃取大明国祚。
黄贺暗道:自己再怎么可恶,也不是丧尽天良的野猪皮啊,起码自己不会对老秦人挥动屠刀,杀的中原腹地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
蒙毅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我有一个条件。”
黄贺眼睛一亮:“愿闻其详。”
“要先让朝廷释放我的哥哥蒙恬。”
……
骊山山脚下的玉米田中,绿油油的玉米苗随风摇摆,秋风送爽,吹动了天上的云彩,也吹乱了黄贺的头发。
高建超带领着一帮骊山农民,正在打井。
骊山的山脉走势是北高南地,所以农田大多分布在骊山的南侧。
骊山的水资源丰富,只不过这些水多是温泉水,不能直接用来灌溉,必须先蓄积起来,等到水温恢复到平常的温度,再引流到农田之中。
黄贺从咸阳城回来后,并没着急去解救蒙恬。
蒙恬现在的地位挺尴尬,将军之位被夺,由王翦的孙子王离接任,但是谁也不敢放蒙恬出来,毕竟蒙恬的军事才能是公认的强悍。
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带着三十万北地军反出秦国,像陈胜吴广一样,另立山头。
要知道此刻驻扎在北地的三十万秦军,就是秦国最后、也是最强的底牌。
黄贺亲临现场,望着打井现场热火朝天,许多汉子纷纷脱去上衣,精赤着上身,喊着号子:
“青滴个衫衫红肚腰,跳板上栏杆耍样桥,搭棚水鬓且是妆得恍,仔细看个小阿姐儿再是羊油成块一团骚!”
“姐儿心痒捉汉子瞧,我郎君一到弗相饶。炕上火着直烧到屋里,亏子我郎君搭救我个骚。”
打好的井上搭建了桔槔。
所谓桔槔,就是古代用来打水的工具,当中是支点,两边是竖立的支架,支架上横着一根大梁,利用杠杆原理,将木桶用麻绳拴在大梁上,然后用绳子将打满水的木桶拉上来。
黄贺在许多影视剧上看到过这样的桔槔,他跟高建超道:“用绳子拉是个笨办法,咱们可以做一个曲动轴……”
“浇水的时候,还可以用虹吸……”
多亏了黄贺初中学的化学没有忘,他从现代买了几百米的塑料管,利用水柱压力差,使水上升再流到低处。
黄贺也考虑过买几台抽水机,可是这里没发电机,也没汽油。
如果单靠他每日来回运这些东西,那估计他也干不了别的事情,只能靠秦朝老百姓发动聪明的小脑袋瓜了。
黄贺拥有超越秦朝2000多年的技术手段,他提供了几种思路。
譬如灌溉水车。
历史上记载,最早的灌溉水车,大约要在东汉时期才会出现,这是一种利用水力运转的机械,可极大的节省人力。
黄贺自己是不会做,可是骊山上不缺木匠。
家具厂里的那些木匠工人,各个心灵手巧,工作积极性超高,黄贺只负责提供照片和图纸,家具厂在两天内就制作出了第一架水车。
如今的家具厂,每天至少产出上百件家具,已经形成了流水线雏形,可以快速制作加工。
这些人原本就是从全国各地召集来的能工巧匠,不仅有木匠,还有石匠、铁匠,挖坑的、搬山的、雕刻的、绘画的,天上飞的、地里跑的、水里游的,没有他们不会造的。
这种状似古式车轮的水车,又名天车,轮辐直径在20米左右,可提水高达18米。
轮辐中心是合抱粗的轮轴,由一根长六米,口径0.6米的车轴支撑着24根木辐条,呈放射状向四周展开。
当第一架水车被搬运到河槽边上的时候,半个骊山的人都跑来看了。
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附近的孙家坪、孙井村、赵家村、柳丰村、常湾村、张岭村、北坡村、和坪村的老百姓都闻风而来。
水车安装完毕,沟渠里的水冲刷着辐条顶端的刮板和水斗。
刮板刮水,水斗装水。
渠沟里面的湍急水流撞在刮板上,溅起朵朵浪花。
借着水势,水车缓缓的转动,一个个水斗装满了河水被逐级提上去,到了顶部,装满水的水斗自然倾斜,将水注入渡槽,河水便顺着挖好的渠沟流向远方。
“成功了!成功了!”
虽然已经用小型的水车试验过多次,但是这种庞然大物果真能发挥作用,还是让许多农民欢呼雀跃。
有了这个东西,以后浇水灌溉,就不用一桶一桶从河边提,也不用肩扛手挑了。
许多被压弯了腰的老头、老太太,一脸羡慕的看着水车,似乎在想,如果能够晚生几十年,也能用上这样方便的东西了。
一架水车的造价在300斤粮票左右,这个钱,黄贺不准备向百姓收取,而是由骊山县的衙门出资。
基本上骊山辖区每个村都要用上这样的水车,所需水车总量应该不少于100架。
黄贺自然也是高兴,他让韩谈奖励了制作水车的工人,每人100斤粮票,这些家具厂的木工们自然是喜出望外。
“大仙,这批水车造价不菲,如果全由县衙出资,恐怕会造成财政赤字的啊。”陈楚生巴拉巴拉了半天,一句话,骊山县衙财政也吃紧。
毕竟钢铁厂、硫磺矿、硝石收集小队、煤矿等产业是只进不出,无法创造效益的同时,还要占据大量的劳动力和劳动成本。
而黄贺又不同意苦一苦骊山的农民,这就导致家具厂和造纸厂两个工厂的产出,却要养活整个骊山的行政体系,还有附加的重工业。
黄贺指着天道:“你再好好想想。”
“大仙的意思是说等着天上掉馒头?”
黄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掉什么馒头,我是让你眼界放开一点,别只盯着骊山这个小地方,要着眼世界,放眼未来。”
陈楚生摊了摊手道:“没钱,看不了。”
黄贺无语的捂住了额头:“老陈啊,真是被你打败了,我给你讲,咱们骊山能够有今天的发展,靠的是什么?”
“是什么?”
“技术垄断啊!”黄贺恨铁不成钢,“家具、造纸、钢铁、煤炭,哪一样不是技术垄断?你说如果咱们的水车被其他地方知道了,他们会不会眼红?”
“那还用说,这个大水车的灌溉能力可以达到三四百亩,如果整上一架,不知道可以节约多少人力。”
黄贺又问:“那你说他们会花钱买吗?”
“大仙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把水车卖给他们?”
黄贺一拍大腿,“对头,你老终于开窍了,我就说嘛,做生意不能死板,不能局限在固定的思维里面,咱们有了好东西,那就得拿出去换钱,而且咱们骊山的家具制造规模大、流程化,就算别人想模仿,他们的造价成本也比咱们高。”
“这样一来,咱们就能垄断市场。”
陈楚生有些犹豫:“这么好的东西,卖给别人,可惜了,如果秦国人用了水车,他们的粮食产量肯定会提高,到时候他们吃饱了,会不会来打咱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