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上的土地,已经种植了上百年,土地的肥力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古代可不比现代,各种有机肥、无机肥轮番上阵。
不是有句古话,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说的就是古人在肥田这件事情上,特别的看重。
那个叫高建超的很快被带了过来,此人年纪约莫三十多岁,皮肤黝黑,脸上和手上的皮肤沟壑纵横,一看就是饱经风霜的老农民。
“下官高建超,见过大仙。”高建超深深的鞠躬,黄贺摆了摆手道:“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请教一件事。”
跪拜之礼自古有之,但是在骊山,黄贺却不想让人跪拜。
这人呐,一旦跪的多了,膝盖就软了,膝盖一软,什么战斗力都没了。
高建超心里嘀咕:我一个种地的,大仙找我干嘛?
“下官才疏学浅,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贺看他说话有条不紊,问道:“我想问一下,这田地该如何增肥,才能保证高产?”
高建超一听是这件事,精神头立即就起来了。
“肥地之法有甚多,一是与地休息,不过度的劳地,譬如小麦一年两季,改为一年一季,其余的时间可改种黍、菽。”
“二是要用牲畜的粪便、或者是人的粪便,先沤肥,再晒肥,或者取河里的淤泥与地里的泥土混合,也不失为一肥田之法。”
“……”
黄贺将其所言一一记下,觉得他说的这些东西,比之书上写的要详细的多,而且更具备实际操作性。
“老高啊,你说的这些方法都是从哪学来的?”
高建超又鞠躬道:“这个嘛,以前秦孝公的时候,小人的祖上就是种田的,因为种植的产量高,被选为田啬夫,传到小人,已经是第四辈了。”
黄贺点点头,原来是种地世家,难怪有如此丰富的经验。
“老高,我欲将你所总结的方法公之于众,使得骊山上所有的农民都能够种植出更多的粮食,你觉得如何?”
高建超有些心疼。
这些种地、肥地的经验,那是他祖祖辈辈一点一滴积累下来的,虽然他早已做好准备,但是黄贺开口,仍然心中觉得不痛快。
“你不用担心,就凭你的这些方法,如果真的有效,我会提拔你做四娃的副手,除了本职薪俸以外,每年还能领一份额外的津贴,暂时就定为一千斤粮票吧。”黄贺本来想说一万斤粮票,但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朝三暮四这个道理他是懂得,如果一开始给的多,后来给的少,手下人一定会心生怨怼。
历史上许多文臣武将造反,不就是因为功高盖主,赏无可赏。
高建超喜出望外,他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能成为四娃的副手,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啊。
要知道他现在的职位也就是个田啬夫,距离四娃起码有七八个等级差距。
黄贺这一句话,直接让他实现了阶级跨越。
与之相比,那一千斤粮票反倒显得无足轻重了。
等到从黄贺的办公室走出来,高建超跳起来,冲着空气连连出拳。
恰巧潇睿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高建超的模样,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高建超大囧,冲着潇睿施了一礼,快速的离开了。
“主人,刚刚那人是谁啊?怎么古里古怪的?”潇睿扑进黄贺的怀里,给了他胸膛重重一击。
四娃见状,出言告退。
黄贺笑道:“你说高建超?他现在是四娃的助手,你看看,这都是他刚刚提出来的建议,我觉得非常具有可操作性。”
潇睿拿起桌上的白纸,聚精会神的看了一遍,连黄贺作怪的大手也暂时忘记了。
“的确是个人才,值得重用。”潇睿面色泛起桃花,真是人比花娇。
黄贺心中有了一个想法:“我决定将这个办法推广到整个秦国,到时候,整个秦国的粮食产量会大大的增加,老百姓也能过上吃饱喝足的日子了。”
潇睿不明就里,疑惑道:“主人,奴婢不明白,别人有了这样的方法,都是珍而重之,敝帚自珍,恨不得千方百计的藏起来,为何主人却愿意将之公之于众呢?”
“那是因为他们不是当权者。”黄贺耐心的解释,“如果是秦始皇,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推行,而且会重赏高建超,因为秦始皇需要雄厚的物质基础,来支撑他的军事、基建。”
“什么是基建?”潇睿化身好奇宝宝。
“基建就是固定资产扩大再生产的新建、改建、扩建、恢复工程及与之连带的工作为基本建设。”黄贺指出重点,“就像秦直道、万里长城、郑国渠,这都属于大基建。”
“小的就像百姓田地里的沟渠、水库、城墙,这都属于小基建范围。”
黄贺再点出一个重点:“至于为什么要将这些方法推广出去,其实也有我的私心。”
“那就是以天下人之力,来供养我骊山一地。”
潇睿似乎明白了黄贺的意思,“主人是说,虽然方法推广出去,百姓也有了足够的粮食,但是如果粮票、定价掌握在我们的手里,我们就可以用粮票买尽天下所有的粮食。”
黄贺狠狠的打在了她的屁股上,“你真是太聪明了,我要好好的奖励奖励你!”
“主人的夸奖,就是对奴婢最大的奖励。”
潇睿满脸羞红的捂着屁股,“可不可以等到晚上,现在才是午时呢,该用午膳了。”
黄贺却将她的小手反剪,恶狠狠道:“吃什么午膳,没听说过适当的运动,有益于增进食欲吗?”
“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我必须要好好的改善改善你的饮食习惯。”
……
粮票已经成了咸阳老百姓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交易工具,没办法,秦半两的制作工艺太差,尤其是秦始皇死后,朝廷里的那些官员上下其手,恨不得把朝廷都给搬空。
公子高和公子将闾的皇位争夺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几乎每天的朝会,两人都要大吵一架,闹的不欢而散。
在两个皇位继承人的眼中,什么陈胜吴广、黄贺之流,都已经被放在了一边,当务之急,就是争夺大统,只要能掌握皇权,他们相信,秦国大军一到,什么牛鬼蛇神,都会灰飞烟灭。
公子高的顺位比公子将闾要高,但是公子将闾依靠着敢打敢拼,在秦国年轻一代官员中的声望、呼声都很高,尤其是在拉拢人心方面,公子将闾更愿意放下身段,结交朋友。
他经常带着随从,出入各家少府、内史,每次去,都要带着骊山产的“骊山红”,跟一众年轻派喝得酩酊大醉。
“将闾公子,现在朝廷上下,有多半的部门都开始使用粮票,而且我们的粮食供给,大部分也是来自骊山,我看不如咱们争取一下,只要能获得黄贺的支持,您荣登大宝的可能将会大大的提升啊。”
今天座上的都是少府里的中坚力量,刚才说话之人,正是升任永巷令的章邯。
席上还有章邯的弟弟,时任咸阳令的章平。
这两个人早就被黄贺攻陷了,算是黄贺安插在咸阳的两个棋子。
章邯就按照黄贺的要求,大力的推广粮票在秦国朝廷内使用,现在皇室采购,都是使用粮票进行结算。
将闾随意问道:“你让我跟黄贺联系?”
章邯悄悄的压低声音,凑到将闾的身边:“眼下黄贺势大,咸阳周边的几个郡县,都有他的生意,其财富无法估量,更有强横的军队,这样的一股力量,如果您不争取,我怕高公子那边——”
咸阳令章平饮了一口酒,笑道:“哥哥说的对,别的不说,单说他那一万多的军队,放眼咸阳城,就是无可匹敌的存在。”
“眼下您跟公子高的竞争已经摆在了台面上,双方的实力可以说势均力敌,这个时候,如果有这样一支军队出现在天平上,将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公子将闾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得失。
“可是黄贺此人心思奇诡,让人捉摸不透。”公子将闾也不是个傻子,“我怕如果使用这驱虎吞狼之计,使得黄贺鸠占鹊巢,那我大秦岂不危矣?”
章邯趁热打铁道:“公子此言差矣,黄贺此人实力强横,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但是他却没有在击败我都尉军,进攻咸阳,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而且他之前那封《告咸阳同胞书》,已经很明确的表达了他的观点,骊山是秦国的骊山,世界上只有一个秦国,是打是和,主动权掌握在黄贺的手中,他当时完全可以乘势而来,我相信以黄贺的实力,就算不能打败咸阳的卫戍军,但围困咸阳应该没有问题。”
“甚至于他可以围高陵、阳陵、杜邮,隔绝咸阳与周边郡县的交通,这一招围魏救赵,难道黄贺会不知道?”
“我敢说,如果不是右丞相冯去疾当初想要抢夺粮票,骊山这场战斗根本打不起来。”
“如今冯去疾大力支持公子高,我们何不趁机拉拢黄贺,许他一个官职,将其变成自己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