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聂先生正色道:“而是我必须去帮她!不能让她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陈千紫无动于衷,甚至默默地摇了摇头,一双妙目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的战场。
聂先生眼见求助陈千紫无果,无奈将目标转向了一旁的顾苍岚,“苍岚兄弟,你神通广大,一定能解除我体内的禁制对不对?”
“可以是可以。”顾苍岚收回视线看向聂先生,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但我为什么要帮你?我们俩很熟吗?”
“啊?”聂先生不由一愣。
虽说谈不上很熟,但之前好歹也是和颜悦色,怎么这会儿态度如此严肃?发生什么事了?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吗?
放弃了顾苍岚这颗无缝的蛋,聂先生还不死心,自高台上一跃而下,企图请求其余杀手的帮助,得到的回应却是……
“啊?让我去帮忙,算了吧,级别差太大了,倒是你,聂先生为什么不去帮忙呢?”
“额,人家都说了是私人恩怨,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呗,反正这里这么多人,就算寒莎输了,凶手也不可能跑得掉吧。”
“聂先生,不是我不出手,是我实在有心无力啊,你也知道的,我前几年出任务受了重伤,现在病根还在呢,额咳咳咳,你看,我都咳出血来了。”
“我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杀手,龙套都算不上,聂先生你别为难我了,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去拜托各位长老,嗯?长老呢?怎么其他长老都不见了?难不成……长老也跑路了?!不行了,聂先生,我不能跟你继续聊下去了,我也该跑路了。”
“聂先生,我突然想起还有急事,咱们江湖再见!”
聂先生:“……”
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人走茶凉。
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他就在台下晃悠了一圈,听闻他想要相助寒莎,人人避他如蛇蝎,甚至不少人跟他对话过后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毕竟,会长被杀,大长老实则是组织叛徒,还有人数是他们两倍的天宫教廷的军队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幕笼会是怎么个下场,如今已是人人自知,再留在这里只能是死路一条,现在跑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当然也有一部分没跑的,要么是对自己的身手有绝对自信,要么是笨一点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要么……是已经放弃治疗的。
满打满算还不到一百人,原本熙熙攘攘的广场顷刻间冷清了不是一点半点儿。
有些失魂落魄的聂先生回到高台上,此时寒莎、鲁有仙及东方将星三人的战斗仍然胶着,情况尚不明朗。
纵使寒莎被两人的默契合作逼得上蹿下跳,鲁有仙跟东方将星显然还没抓住胜机,且寒莎也不是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无论是顾苍岚还是陈千紫都看出来了,她在等,等着一个时机,同时,在酝酿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聂先生看着那激烈的战斗,看着宛若癫狂的鲁有仙及东方将星,看着一脸波澜不惊的寒莎,在这一刻,不知怎得,原本焦躁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脑海中,不可遏制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寒莎……会赢。
这是第一次,也是头一次,他对寒莎产生了如此浓郁的信心,也是头一次……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孩,如此地陌生。
是呢,她早已不是当年被自己救下的那个弱小的女孩了,被过去束缚的或许并不是她,而是自己吧。
“哼哼,寒莎,念在往日的情面上,老夫给你出个主意,你看如何啊?”眼见寒莎被他们压制到只剩防御的份,东方将星也不由得话多了起来,“老夫放你一条生路,你让问天剑圣放我们一马,如何?对你来说只是张张嘴的事,我自认为是很划算的交易。”
寒莎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说到底,你不还是惧怕顾苍岚嘛。”
“我是惧怕他,但这又有什么丢人的呢?人家有那个本事。”东方将星大咧咧地说道:“难不成你就不害怕他吗?他那样的人,就算是身为朋友,也会忍不住胆战心惊的吧,成长到那般地步,拥有那般强大的力量,已经脱离人类范畴了吧,真要说的话,就是怪物。”
东方将星的声音很大,不止寒莎听见了,不远处的顾苍岚等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陈千紫忍不住看了几眼身边的顾苍岚,见他面无异色,还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轻咳两声后轻声问道:“你,作何评价啊?”
“他说的……”顾苍岚面色自若地点点头,“是对的。”
陈千紫:“……”
敢情你的特性就是完全免疫语言攻击是吧,哦,不,应该是完全免疫除寒莎外其他人的语言攻击。
“他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要说我不怕他,那是骗人的,但是啊……”寒莎深吸一口气,手中镰刀忽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魄紫色的光芒瞬间笼罩住寒莎的身躯,将鲁有仙及东方将星的攻击尽数挡下不说,还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反震力,当即将二人狼狈地震飞了出去。
二人同时稳住身形,凝目看向光芒笼罩下的寒莎,不约而同皱起眉头,心中警铃大作,神情逐渐凝重。
不多时,光晕散去,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寒莎,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姿态。
紫黑色的狰狞盔甲取代了身上的衣物,一些细密的紫色纹路沿着雪白的脖颈爬上脸颊,黑色短发迎风舒展,其中夹杂着些许紫色发丝,手中镰刀比之前大了一圈,表面多了少量紫黑色的装饰物,诸如骷髅、獠牙之类的,整体造型比之前更夸张,更显目。
“与怪物做朋友,未必不是真心的,毕竟……”将巨大的镰刀背在肩上,寒莎咧嘴一笑,“我也是个怪物呢。”
聂先生完全愣住了,这种姿态的寒莎,他也是头一次瞧见,“这,是什么?”
顾苍岚双手环胸,掷地有声,“不知道。”
“……”陈千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你说的那么骄傲?”
忽在此时,在陈千紫的背后,红蓝两道虚影同时显现,却是掉线有段时间的凤神跟狐神。
凤神:“原来如此,是魔武具啊,没想到这个小妮子会拿着这么危险的玩意呢,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哦。”
“魔武具?”陈千紫眉头一挑,视线掠向寒莎手中的巨大镰刀,“你是说,寒莎的异变是那把镰刀引发的?”
狐神点点头,“毫无疑问,那是……货真价实的魔武具。”
陈千紫:“所以魔武具究竟是什么?”
凤神清了清嗓子,开口解释道:“神灵要想选择继承者,有一种方式就是将神邸藏在武器当中,将武器交予选定的继承者,让继承者逐渐参透武器当中的神韵,也算是给继承者的一种考验吧。”
陈千紫:“这种武器就叫魔武具?”
凤神摇摇头,“不,正常情况下,这种武器叫神器。”
陈千紫会意,“所以魔武具是非正常情况下诞生的?”
凤神:“聪明,魔武具……是神灵陨落之际,将一身神力,神邸及神念,亦或是怨念尽数浓缩在武器当中后诞生的,千百年来,神灵陨落的次数屈指可数,这种武器诞生的数量也就少得可怜,就算有,也很难会流落到人间来,大部分在神界就会被处理掉了,毕竟这玩意,真的很危险。”
陈千紫双眼微眯,“武器当中,蛰伏着一名神灵吗?”
“不,魔武具是没有自我意识的。”狐神接话道:“有的只是怨念,神灵陨落时那不甘的怨念,会逐渐侵蚀使用者的心智,一旦暴走,魔武具中的大量神力也会不顾宿主的生命安危尽数暴走,届时你将面对的,相当于是一名没有理智全力施为的货真价实的神灵,某种程度上来说,魔武具比邪神纷乱者还要危险。”
“可她……”陈千紫看着寒莎的背影,不由地轻皱眉头,“似乎没这个问题呢。”凤神:“要么是她已经战胜了魔武具中的怨念,要么是在强撑,她现在的状态可以定义为魔武具附体,借由这个状态动用部分神邸的威能,是还未完全继承神邸之前的应急做法,如果她已经战胜了魔武具中的怨念,倒是可以毫无顾忌地维持这个状态,若她只是在强撑,那么……这个状态所能维持的时间,就相当有限。”
陈千紫:“最后一个问题,若日后她完全继承了魔武具中的神邸与神力,她……会成为神灵吗?”
“有可能。”凤神:“但也有可能……成魔。”
陈千紫:“……”
短暂的惊讶过后,鲁有仙跟东方将星迅速收拾好心情,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警惕地瞧着此刻的寒莎。
寒莎倒是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下一个瞬间,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当中。
二人徒然一惊,也就是这一刻,东方将星浑身汗毛乍起,先前面对顾苍岚那一剑时,那毛骨悚然的死亡气息再一次笼罩了他。
“听说,你们当中只要有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也活不了,要不咱们,验证一下吧。”
声音从背后传来,且近在咫尺,仿佛死神的镰刀,此刻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啊!!!”东方将星怪叫一声,遵循着本能朝前扑倒,就地一个翻滚。
哪曾想预料之中的攻击根本没有到来。
寒莎只是扛着镰刀,笑脸盈盈地站在他的身后,眼中尽是讥讽。
戏弄,纯粹的戏弄,从此刻的寒莎脸上,东方将星能看到的唯有四个字:胜券在握。
“不要怕!她只是虚张声势罢了。”鲁有仙还算比较沉着,沉声道:“这种状态必定不能维持太长时间,我们只要拖延时间,等到她……”
“等我什么?”前一秒还在几米开外的寒莎,忽然出现在了鲁有仙的身后,甚至连东方将星敏锐的杀手直觉都捕捉不到寒莎的气息移动。
“对付你们,还需要虚张声势吗?”
鲁有仙瞳孔猛地一缩,愣愣地扭过头……看向自己鲜血横流的右肩。
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是何时出手的,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受伤了,就这么……被夺去了一只手。
强忍着痛,面色凝重的鲁有仙快速与寒莎拉开距离,同时不忘给伤口做紧急处理。
东方将星瞧见此幕,确定了方才的绝望感不是错觉,赶忙手脚并用爬到寒莎脚边,开始求饶,“寒莎,你我平日并无矛盾,你仔细想想,你在幕笼这么多年,我是不是也帮过你不少忙,我求求你,你放过我,放过我们,好不好?”
寒莎扛着镰刀蹲下来,“确实,满打满算,咱们认识也快一千年了呢。”
东方将星脸上笑容逐渐灿烂,“是啊是啊,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嘛。”
寒莎:“这都一千年了,你怎么还是对我一点都不了解呢?”
“啊?”东方将星脸上笑容僵住了。
寒莎:“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东方将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什么?”
寒莎脸上笑容猛得一收,冰冷的眼中,杀机四溢,“在不涉及利益的前提下,被人利用。”
东方将星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我可以给钱。”
寒莎举起镰刀,不带一丝犹豫,“抱歉,我的服务宗旨是先收费后工作,后收费的……不予承认。”
“不!!!”不远处鲁有仙大吼一声,状似疯狂冲向寒莎,双目在顷刻间瞪得血红。
只可惜,无论他如何歇斯底里,巨大的实力差距,宛如断头台,拦在了他的面前。
巨大的镰刀,不带一丝迟疑,将东方将星……身首分离。
奔跑至一半的鲁有仙瞬间失去全部的力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最后能做的只有张大了嘴巴发出不甘的嘶吼,眼睁睁地看着东方将星的尸首化作血沫消失在天地间,再然后……是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