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子，你给老夫过来！”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叫林素影冷不丁一抖，她跟宁致远一起回头，就看到棋桌边多了一个黑衣干瘦老头，正眯着眼睛审视她。
“那是碧阳水宫棋院的监院鬼手先生，也代九黎先生暂管水宫一切事务。”
宁致远在林素影身边小声介绍，然后对着鬼手先生拜礼。
鬼手先生乃是化神期修为，此刻一出现，就吸引全场目光，连楼上包厢里的人都走出来朝下看。
除了下面的鬼手先生，碧阳水宫曲院监院宫雅，书院监院柳穿鱼和画院监院白彩墨都在，杏院的监院是个只知道埋头钻研杏林医道的痴人，从不外出。
洛怿和程坎也在其中，看到鬼手先生对着林素影，程坎不由皱眉。
“这老东西想干嘛？欺负小辈吗？”程坎愤愤不平。
洛怿澹声道：“你刚才不还气他是个蠢货吗？怎么现在又想维护？”
“到底是我教过的，怎么也算我半个学生，哪能让鬼手那老东西欺负了？”
“等等，先看看。”洛怿拦住要下楼的程坎，“咱们俩跟碧阳水宫关系原本就紧张，别又因为惹得他们不喜，借故查你的三槐堂，平白连累莫离。”
闻言，程坎冷静下来，从前她三槐堂不怕查，最近新业务有点多，确实不经折腾。
“行，先看看。”
程坎一向独善其身，但就是不能忍受碧阳水宫这些老东西欺负小辈，因为她也是曾经备受欺负，差点没熬过来的人。
程坎下意识的看了看不远处的宫雅，若不是知道她的德行，程坎几乎不能想象这个穿着保守，长相古板，看起来十分正经的女人私下里对男学子不规矩。
此刻宫雅一瞬不瞬的盯着底下面如冠玉的赵颂，眼睛都亮了几分。
程坎摇摇头，只能叹气，希望赵颂最后可别落她手里。
楼下，鬼手先生看着林素影道，“听闻九黎先生留下的残局是你下出的妙手，过来跟老夫对弈一局，叫老夫看看你的棋艺如何，若是尚可，可准你入碧阳水宫学习。”
话音一落，万众哗然，鬼手先生这句话可就等于让一个无名小卒一步登天了。
尤其是周围那些棋道学子，每天努力在这里对弈，累积胜率争榜，有些人已经熬了快十年，却还没看到进入碧阳水宫的希望。
两相比较之下，林素影这个纯新的新人，如何能叫人不妒忌？
不过好多人还是不看好她，鬼手先生棋艺精湛，连九黎先生跟他对弈都是输多胜少。
就算只是文斗考校，也鲜少有人能坚持下来。
林素影此刻算是体会到不作就不会死的感觉，不过鬼手先生这么一闹，那边的虾头和龟脑好像开始留意她了。
围棋她是真不会下，云知意那个世界的五子棋倒还能下，但她也不能跑过去让鬼手先生跟她下五子棋啊？
弄不好人家觉得她侮辱棋道，直接给她就地正法了。
不管了，反正她是为了扬名吸引龙宫注意，赢不赢的不重要，好好装逼才是要紧。
林素影不卑不吭的走到鬼手先生面前，拱手道：“晚辈赵颂，见过鬼手先生。”
鬼手先生点头，“来，老夫让你三十六子先。”
话音一落，林素影差点露出茫然的表情，让三十六子是啥意思？
不过看周围人又嫉妒又羡慕的反应，大概是最大的让子力度。
林素影没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实在抱歉，晚辈棋道得无崖子前辈指点，便要守前辈的规矩，不可轻易与人对弈，除非有人能破解无崖子前辈留下的［珍珑棋局］。”
无崖子？
珍珑棋局？
没听说过啊！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试图在别人脸上寻找点可靠信息，但看到的全是茫然的脸。
鬼手先生皱眉问道：“棋之一道，整个大荒有三分能耐的老夫都认得，却不曾听闻一位无崖子的道友。”
林素影卖关子笑着，也不解释，“不如让晚辈摆出［珍珑棋局］，诸位前辈一看便知。”
说完，林素影走到先前的棋桌前，鬼手先生耐着性子一挥手，棋桌清空，林素影对照着脑袋里的棋谱，快速摆出［珍珑棋局］。
随着棋子的增加，鬼手先生的面色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有点意思，紧接着皱眉思索，最后冥思苦想，大为惊讶。
“这难道不是死局吗？”
林素影最后一子落下，鬼手先生有些激动问道。
万胜老头他们四个也凑过来，仔细看着棋局。
“劫中有劫，既有共活，也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
“花五聚六，太复杂了，太复杂了！”
“跟这珍珑棋局相比，先前那棋局简直是小儿科。”
鬼手先生勐的瞪过去，九黎先生亲自留下的棋局是小儿科，他们这些人不也参悟了十多年吗？
林素影忍不住想抓头，这些人说得什么玩意儿，一句都听不懂，这棋局她也看不懂，反正就知道贼厉害。
鬼手先生看了片刻，仍觉得是死局，根本没办法继续。
“你可曾破局？”
“当然！无崖子前辈便是借此棋局想收一个英俊潇洒，天资聪颖的弟子，晚辈算是误打误撞。”
林素影潇洒一笑，脸上就差写上‘英俊潇洒’‘天资聪颖’八个大字了。
鬼手先生拉不下脸让林素影指点，只能忍着心痒不问。
万胜老头他们四个听到林素影‘误打误撞’，直翻白眼。
鬼手先生脸有点挂不住，他原本想考校林素影，结果现在被林素影出题给考住。
他下了一辈子棋，就算是九黎在他这里也只能甘拜下风，今天竟然让这雏鹰啄了眼。
“前辈是否需要晚辈……”
“不需要！给老夫一刻钟时间，破了棋局再与你对弈。”
万胜老头偷偷鄙视鬼手先生，他倒是能拉下脸来问，可不敢。
林素影拱手告退，离开棋道区域长吁一口气。
感觉到二楼几道火热的目光，林素影一抬头先看到程坎，对她扬眉点头，传音道：“你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这一下，你可要在碧阳水宫出名咯~”
林素影一笑，洛怿也对她点头表示赞赏，二楼另外三位监院也纷纷点头示意，尤其是那个一本正经，高领衣服带手套的中年女人，目光格外火热。
林素影莫名一抖，赶忙移开对视目光看向角落的虾头龟脑，结果那两个又是在纸上画叉又是摇头，还看他一眼唉声叹气。
几个意思？是他不够俊？还是他不够优秀？
这是给敖芝选夫婿还是选龙王啊？
林素影眼一眯，考虑着要不要把这虾头和龟脑夺舍了，然后押着自己去龙宫给敖芝当赘婿。
“赵道友，要不要随我这边稍坐，先看看其他比试，一会曲道两派系斗曲，应该会很精彩。”
宁致远走过来，邀请林素影去医道那边。
林素影跟着过来，突然发现一个熟人，正在跟一群人争论天道宗的事情。
“天道宗之劫我亲身经历，魔族残暴，就连仙界也被魔族攻占，他们带来的黑雾连化神修士也无法抵挡，方守真牺牲自己大乘之身才暂时封印魔族，我们大荒修士不好好想想怎么抵抗魔族入侵，竟然还为了谁去闽江龙王寿宴上献曲而在此争斗，不觉得荒唐吗？！”
那人一袭粉衣，长得小巧可人，弱质芊芊，却说出铿锵有力之言。
薛桃，药商薛家出来的医修，曾在论道大会试炼场上，跟林素影见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