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船的老百姓原本很是惶恐。
这里可是京畿之地啊!
距离辽人更近。
他们是被当地官府连哄带骗送上船的。
意思很明白。
大伙儿都看到了。
辽人把商丘府下面的县镇都烧成了白地。
距离麦熟还有一个来月。
实在是养不起嘛!
看看飞燕军,人家收复失地,还有粮食肉食支援咱们。
你们去了,多少无主的田地可以分?
长公主会让你们饿肚子么?
司马飞燕确实没让大伙儿失望。
维持秩序的都是更有亲和力的女兵。
天气转暖了,衣衫褴褛也不怕冻着。
所有人先在码头一带住下。
油汪汪的鱼汤管够,面食米粥随便挑。
女兵们还在一遍劝着。
“都慢慢吃,咱们不缺这一口。”
“你们饿的久了,肠胃受不住。”
“先修养三天,编户入册,我们回护送各位去下面的村镇安家。”
“有一技之长的,住进县城也没问题。”
“去村镇的,一人五亩地,先发一担精粮,一匹布!”
“这次夏粮是公家的。”
“帮忙收割之后,还会补发一担麦子。”
“秋粮种什么都是自己的!”
“官府每年,只收夏粮税。”
百姓们简直难以置信。
待遇这么好?
一家三四口人,岂不是?能分十几二十亩?
长公主仁厚啊!
换在以前,一家能有五亩薄田就了不起了。
前后发放两担麦子,老幼都不拉下。
加上自个儿种的秋粮,以后,还会饿肚子?
无数人喜极而泣,跪拜在地。
码头上,顿时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声音。
“谢长公主!”
“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城楼上,杨辰侧脸瞅瞅司马飞燕。
这丫头的眼眶都泛红了。
“丫头,看到没?”
“百姓的要求就这般低。”
“身上衣,口中食而已。”
“不挨饿,不受冻,就是盛世啦!”
司马飞燕嗯嗯点头。
她确实也没想到。
仅仅拿出田产的一半收获分给百姓。
转眼间,民心尽收。
这些人,以后每年都还得缴纳税赋呢!
“看来,咱们要多多收纳难民才是。”
“百姓才十万出头。”
“远远耕种不了这么多土地。”
杨辰轻笑道。
“当然!”
“不过,有个三四十万就够了。”
“分下去的田地,不要超过两百万亩。”
“剩下的,留作军屯吧!”
“刘志啊,你还得多跑几趟,鼓励这些商船跟着。”
“商丘的难民没了,就往徐州方向走嘛!”
“老弱我们需要,青壮男女更需要。”
“去运河两岸的山林找。”
“我派两千轻骑随行保护。”
刘志拍着胸脯笑道。
“长公主,杨长史放心。”
“辽军不是撤到东平湖、梁山伯西岸了么?”
“这一路的难民,别说三十万,更多的都能收回来。”
当然,分配田亩的百姓只需要三、四十万。
五个县城,加上雍丘府城。
也能容纳十几万人的。
杨辰既然要把这一片打造成根据地。
各行各业的百姓都需要。
不单单只是种田的农民。
正好,那些伤残官兵也能更好的安置。
辽军大肆屠杀搜刮一番。
旧有的秩序被彻底打破了。
就算有几个富豪地主跑到了京城避难去了。
谁还管他们的田地?
真有不开眼的回来找不自在。
杨辰不介意暗中绑上石头,玩一玩沉河的把戏。
为了更多百姓的幸福安康。
那些寄生虫,杀光全家,他也狠得起心肠。
就算中原的生产力再低下。
大晋的人口也不至于才五六千万。
再养一倍的人口,都完全不是问题。
只不过,以往六七成的耕地都被地主、士绅占据了。
这其中,很多人都不交税的。
加上各级官吏上下其手,截留,贪污,火耗……
花样百出,层出不穷。
国库收不上来银子,岂不正常?
每一次大规模战乱,都是一次土地再分配。
所谓大乱之后必有大治。
并不是统治者有多么文成武德,经天纬地。
稍稍懂得休养生息,吏治清明些。
所谓盛世,也就那么一回事。
大晋皇帝司马铭推翻了大周朝。
宫廷政变,受害的不过是杨家皇族而已。
他再有本事,对于盘根错节的士绅阶层,也无力改变。
所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完全就是不得不做出的妥协罢了。
要不然,他本身得位不正,如何有效统治天下?
因此,大晋这个皇朝只能算畸形儿。
司马铭远远比不上那些白手打天下的皇帝。
不能推倒一切,重新修房起屋。
大晋,也别想做到真正的强盛。
被辽国按在地上摩擦,也在情理之中。
杨辰任用的各级官吏。
要么是明月手下,历经考验,出类拔萃的人才。
要么就是心思简单,唯命是从的伤残官兵。
一个县,除了原有的县令、县丞和县尉三分之外。
杨辰又特意设立了独立的督察署。
县丞管理民政,县尉管治安,县令总揽全局。
但这三位,都在督察署的监管之下。
直接对雍丘督察部负责。
而督察部只属于杨辰。
一旦下面的官吏犯了事,司马飞燕都不能插手求情。
她有些郁闷地道。
“你这么搞。”
“督察部等于集大理寺、刑部、御使三法司职权于一身。”
“一家独大,可不是好事!”
杨辰指指府衙门口的大黑箱子道。
“你以为这举报信箱,是白做的?”
“无论军民官吏,一旦发现有不法之事。”
“都可以去县衙,府衙外面的信箱投递举报信。”
“举报之事,举报之人,不管真假。”
“你我都要动用军方力量核查到底。”
“我的原则是——”
“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司马飞燕嘟嘟小嘴,争辩道。
“历朝历代都坚持文武分家,以文制武。”
“你倒好,最后还得靠军队出手?”
“这样子,有后患的!”
以文制武?
开什么玩笑?
文武分家,互不统属,却又相互监督才是王道。
一帮大头巾,读了一肚子之乎者也。
就能带兵打仗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文臣都是软脚虾,外行管内行。
比如雄州的寇确,滑州的张叔平,兵部尚书魏长青。
但这般的文人,毕竟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