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梁抓起墙角的扁担,急吼吼地跑出后院。
“陈叔,谢谢您呐!”
“多出的十文钱,算俺借的。”
陈来亨笑骂道。
“傻小子,赏你了!”
“还个屁呀?”
“这么多年的交情,还顶不上十文钱?”
出来抱柴禾的杂工小庄嬉笑道。
“叔,你真大方。”
“赶明儿,您也赏我一回呗!”
陈来亨没好气的道。
“去去去!”
“你小子但凡有大梁的三分勤奋,客人的打赏都不老少了。”
小庄羡慕道。
“大梁哥好运到了。”
“那边的工钱,可比叔你这里还多一百文呢。”
“一年多一两哟,还能多买一件新衣呢。”
说着,他自个儿都笑了。
“不过,谁有大梁那把子力气呢?”
合该人家他吃这碗饭。
羡慕有个屁用啊?
街尾的煤店不难找,外面围着十好几个人呢。
都是扛着扁担,背着竹筐的樵夫,炭工。
买煤炭的基本不用来。
满大街送煤的女工太醒目了。
随便叫住一辆马车,人家做个登记就完活儿。
去煤店干什么?
一文钱一块蜂窝煤,够便宜了,还能降价不成?
王大梁刚到。
就见一位穿着红马甲的中年大姐精神奕奕地站在门口。
“大家排好队,一个个来。”
“先说好了,咱们这里分三个工种。”
“城里送煤、制煤、安装排烟管,简单易学,一教就会。”
“第二种、按照家庭远近,去附近的煤山挖煤。”
“第三种,会驾驭马车,照顾马匹的,负责长途运煤。”
“第一种和第三种,都是固定月饷一两,包吃不包住。”
“第二种,是计数的。你挖出一担煤,背到山脚下,算两文钱!一样包吃,多劳多得。”
“咱们的煤山都不高,长途运输的马车就在山下等着呢!”
“这个工种可能赚的多些,需要力气大,踏实肯干的。”
大伙儿其实对一两月饷,包吃的固定待遇,已经很满意了。
就如王大梁,力气大,又能吃苦。
每天走那么远的路,一个月也就能赚一两银子。
还得吃自己的,天天都赶不上饭点。
其他人还不如他呢。
樵夫,炭工都是苦力活。
偷奸耍滑,没一把子力气,也吃不了这碗饭。
这就是煤店只要这些人的原因。
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算一方面。
另一方面,这帮人确实好用,都是要养家糊口的,好管理。
登记很简单,工种自己选。
一个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而来,喜笑颜开出门。
明天起,新工作就开始了。
还得跟家里人说一声。
东宫的生意。
没人怀疑长公主,会骗一帮老实巴交的苦力。
轮到王大梁的时候,他满怀期待的问道。
“姐,我是陀螺山的,咱们那边有煤矿吗?”
陀螺山?
确实不近。
中年女子翻了翻桌上的小册子。
“还真有!”
“陀螺山西侧的小东岭,知道吧?”
“哪座山已经被东宫买下了。”
啊?
王大梁喜出望外。
他每天不都从小东岭下走过?
难怪这几天,他看到几十个人在半山上忙活。
多半,是在给煤矿盖房子呢!
“知道知道。”
“小东岭,离我家可近了。”
“姐,您看我行么?”
那大姐“噗嗤”笑了。
你这般膀大腰圆的汉子都不行?
咱家煤矿也不用开了。
“成。”
“不识字,就在这里按个手印。”
“这是刻着你名字的腰牌,收好了。”
“你去小东岭矿山,找张大木管事就成。”
“好了,走吧!”
王大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封丘城的。
他一路飞奔,有种喝了二两土烧的飘飘然。
小东岭挖煤?好呀!
那山岭不高。
小时候,他就经常去山上逮兔子。
小东岭除了灌木和草丛,就是满山顶黑黝黝的露天石炭。
挖啥呀挖?
用筐子装就是了。
以他的力气,一天不得跑个五十趟?
老天,能赚一百文?
离家还近,才一里多地儿。
要是允许晚上也干的话,他能赚更多。
老天爷,您专门派长公主,给咱这苦哈哈送钱来了么?
路过半道上的槐树镇时,王大梁特意拐了进去。
镇上卖肉的屠夫,也是陀螺山的。
算得上远房本家。
“哟?”
“大梁,你今儿?难得这早就回了?”
“不对呀,才月中呢,你小子,舍得买猪下水?”
猪下水便宜。
要不是家里媳妇,要奶孩子。
王家哪舍得一个月买一二斤?
猪下水也是肉嘛!
“杠子叔,今儿俺不要下水。”
“给俺切两斤后丘,再来五文的土烧!”
屠夫王老杠也是个实在人,他一脸关心地道。
“娃呀,你没发烧吧?”
“一家三口,都指着你过日子呢。”
“下水挺好的。你婶每天不给俺煮点大肠、熘个寸头。”
“叔都吃不下饭呢!”
“咋啦?你发大财啦?”
王大梁没法细说,还没去报道,也不好透露。
但不影响他提前庆祝一下。
“啪啪啪!”
他拍出四十文铜钱,撒了个善意的小谎。
“叔,今儿老丈人要来。”
“俺总不能,抠抠搜搜吧?”
王老杠不再劝了。
“应该的!”
“可你这孩子实诚,不会算计呀。”
“土烧买一斤,十文钱,才够大气嘛!”
“他婶子,搬一坛地瓜烧。”
“还有,半斤后丘就够啦,多了浪费。”
“来两猪蹄子,这玩意炖着好吃,生奶。”
“叔再给你弄一斤猪肝,一斤干净大肠。”
“总共收你四十文,一个肉菜变四个,划算不?”
要换成别人,王老杠才不会替他精打细算呢。
偏偏王大梁这后生,老头瞧着特顺眼。
王大梁挑着酒肉回了陀螺山村子。
惹得老娘和媳妇儿好一番埋怨。
他嘴笨,咋解释家里人都不信。
这小子转身直奔小东岭。
当天就成了这处矿山,第一个报道的挖煤工。
当天开干。
当天擦黑就结钱了。
矿山不发月饷,你干了多少,随时拿走。
这一晚上,王家人彻底喝醉了。
不是地瓜土烧后劲儿大。
而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酒不醉人人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