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拉着吴翠翠走进赌坊,使了个眼色,示意赌坊伙计们倒茶。
吴翠翠接过茶碗,浅浅呷了一口。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喝到如此香浓可口的茶叶。
“吴大婶,我这样称呼您可行?”老板娘笑问道。
“老板娘客气了,称呼而已,叫着顺口就行。”吴翠翠回应道。
“朱家村距离牛头镇不近,吴大婶一路走来,辛苦了。”老板娘说着不失礼数的场面话。
吴翠翠端着茶碗,“进城做些小本买卖,勉强养家糊口而已,不辛苦。”
老板娘好奇打听,“吴大婶,您做的是什么生意,改明儿,我让赌坊的人,多去照应照应。”
赌坊上下几百号人。
有打手,有伙计,还有丫环仆人。
都能照顾吴翠翠的生意。
若是吴翠翠遇上麻烦,大可以来到赌坊寻求帮助。
赌坊混迹黑白两道,在牛头镇,各界也都是能说得上话的。
“多谢老板娘的好意。”吴翠翠放下茶碗,“我和儿媳妇们,在集市上摆摊卖炸鸡。”
“原来炸鸡摊子是大神您开的。”老板娘惊讶,“前几天,赌坊的厨娘买回来几只,我尝了尝,味道极好,不承想竟是大娘您的手艺。”
“老板娘谬赞了,我是个粗手笨脚的村妇,手艺提不上有多好,老板娘若是喜欢吃,我给您送几只过来打牙祭。”吴翠翠附和道。
“吴大婶如此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老板娘抿嘴笑道。
“小婉叨扰老板娘多日,我理应感谢您对小婉的收留。”吴翠翠发自内心道。
老板娘笑着摆了摆手,“前几天,我听刘光头说,他抓了大婶的两个侄子,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后来听说,大婶带着两个侄子回去了,不知道他们可还好?”
当时,她还不知道小婉会医术。
也不知道吴翠翠和小婉的关系。
一切按着惯例做事,码头是个喝人血的地方,不知道吴翠翠的两个侄子是不是囫囵个回去了?
“不怪老板娘您,是他们的亲爹不务正业,还不上赌债,我那两个侄子,从小被娇惯坏了,让他们去码头吃点苦头,也是好事。”吴翠翠真诚道。
她没有理由怪罪老板娘。
甚至,还要感谢老板娘雷厉风行的做派,让吴老二一家早日清醒,不要成天想着混吃等死。
外表看着,老板娘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冰山美人,妩媚动人,一番交谈相处后,吴翠翠觉得老板娘也是个善于言谈的性子。
场面话说完后,老板娘随后招呼伙计们,让他们送来瓜果点心,照料好客人。
老板娘惦记着楼上的宋公子,她拉着小婉的手,“吴大婶,您先坐着歇息,我和小婉先上楼去。”
吴翠翠主动提议道:“老板娘,可否也让我去瞧一瞧宋公子?”
老板娘迈上台阶的绣花鞋一顿,回眸看向吴翠翠,思忖了片刻。
宋公子的事,应是小婉告知吴翠翠的。
吴翠翠是个村妇,与世无争,让她看一眼宋公子,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宋公子还在病中,不方便见客。”老板娘笑着婉拒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不能扒开吴翠翠的皮肉,看一看对方藏着什么心思。
吴翠翠能理解她的顾虑,开门见山道:“不瞒您说,宋公子的伤病,可能和我继子有关系。”
“你继子?”老板娘美眸眯了眯,似在权衡吴翠翠的言外之意。
那件事已经过去许多年,随着日复一日的岁月,早就被世人淡忘了。
但她却铭记心头,此生无法忘记。
因为她最爱的人差点命丧黄泉。
“朱老五,大名朱温玉,曾在镇上学堂读过几年书,和宋公子是同窗,也和宋公子是同一年被逐出学堂的。”吴翠翠说道。
闻言,老板娘的眼眸猛地紧锁。
朱温玉。
这个名字太耳熟了。
她的宋公子昏迷之际,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个名字。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朱温玉,是个男人,她都要被醋酸死了。
“吴大婶,请跟我来。”老板娘是个敞亮人,清楚吴翠翠的真实身份后,没有太多顾虑,拱手请吴翠翠走进二楼角落里的厢房。
其实,也就是老板娘的闺房。
推开门,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屋中的香炉里,焚着香料,但也盖不住草药的苦涩味道。
吴翠翠走到床榻前。
榻上,躺着一个十几岁的清隽少年郎,眉目清隽英气,长年躺在屋内,不见光亮,肤色透着虚浮的惨白,手腕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一身月白色的寝衣,露出的肌肤完好,没褥疮,由此可见,老板娘将他照顾的极好。
“宋公子昨晚吐血,后又发热,腹痛不止,我给他喝了你留下的安神祛淤汤,他才勉强好些,浑浑噩噩睡到现在。”老板娘在床边坐下,捻着帕子,擦了擦少年郎鬓角的汗珠,心疼道。
小婉宽慰道:“吐血是好事,淤血从脏器内排出,难免对病人的身体带来应激反应,但并非大碍,我留下的汤药,继续给他服用,记住一天六次,一次都不能少。”
老板娘认真地点了点头,将小婉说得每个字,都记在心上。
小婉拿出银针,在少年郎头,脚,手,脖颈,肚脐对应的穴位扎下去。
老板娘紧蹙着眉心,抿唇看着痛苦的少年郎,满眼皆是爱惜心疼。
吴翠翠站在一旁,打量着老板娘细微的神情变化。
不用多问,只要长眼睛了,都能看得出来俩人之间的关系。
老板娘似乎比少年郎大了几岁,并非北方人的长相。
榻上的少年郎,也就是众人口中的宋公子,年过十六,眉宇间,和老板娘有几分相似。
吴翠翠不想猜的太深。
但隐约间,能感觉到这俩人好似有血缘关系.......
或许,两人是表亲兄妹?
在古代,亲上加亲是件好事,不被束缚。
吴翠翠不是当事人,更不是两人的长辈,没资格过问太多。
出于尊重,就算她心有疑问,也只能默默放在心底。
小婉施完针后,少年郎猛烈咳嗦,脸色憋得涨红,闭眼吐了两口黑血。
老板娘也不嫌脏,不劳烦下人,跪在地上,亲自动手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