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翠翠交代完朱家老少后,众人没有异议。
次日一大早,朱家按部就班忙起来,全都干劲十足,除了蔫蔫的周喜妹......
张氏注意到喜妹情绪不对,问她怎么了?
喜妹勉强笑道:“昨晚做的梦不好。”
“梦都是反的,喜妹,别担心。”张氏安慰了几句后,就和刘氏去镇上出摊了。
喜妹送走张氏她们后,扭头回去收拾着碗筷,眼神放空,气色很差。
造纸工人来之前。
喜妹下定决心,主动敲响吴翠翠的门。
“进。”
吴翠翠正在翻看账本,听到有动静,没抬头,应了一句。
脸色不好的喜妹走进来,两只手搭在身前,站在炕沿儿边上,不好意思道:“婶子,我好久没回家,不知道我娘咋样了?我昨晚上做噩梦,我娘又生了一个妹妹,奶很生气,我......怕梦是真的,想回去瞧一瞧。”
母女连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离开家时间越长,越放心不下爹娘。
特别是娘,挺着大肚子,产期就在这几天。
眼下,朱家安顿下来,她也能忙中偷闲,回去看一看爹娘。
吴翠翠放下账本,抬头,看向脸色不佳的喜妹,人心都是肉长的,她能体谅喜妹的顾虑。
“你娘把你送到我这儿,如果你不说走,我是不会赶你离开的。
你想想家了,打算回去看看也行。
这样吧,让老四和你一起回去,要不然,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喜妹摸着心口,欣喜道:“谢谢婶子。”
朱老四和她也算是未婚夫妻,两人一起回去,名正言顺,村里人看见了,也是不会说闲话。
两人出门前,吴翠翠打开柜子,拿出几尺红布,送到喜妹手里,又让刘氏准备些鸡蛋和红糖,放在篮子里,让朱老四拎去。
小辈登门,不能空着手,这是礼貌,也是规矩。
刘氏小声道:“老四,喜妹的娘是个不讲理的,你小心点。”
日前,周老太上门闹事,想要带走喜妹,嫁到矿上的事,朱老四听说了。
他很气愤。
虎毒还不食子。
周老太心肠未免太黑了!
简直不配当人。
“嫂子,你放心吧,娘让我陪着喜妹回去,估计也是怕周老太为难喜妹。”朱老四严肃道:“我怎么把喜妹带回去,就怎么把喜妹带回来,有我在,谁也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头。”
闻言,刘氏噗嗤笑道:“行啊,老四,不愧是亲兄弟啊,你和你二哥,还挺像的。”
在疼媳妇这点上,兄弟俩如出一辙。
朱老四咧嘴,嘿嘿笑道:“自己的媳妇,当然要疼。”
媳妇娶回家,不就是用来疼的嘛!
“好样的,就凭你这句话,二嫂再给你支一招。”刘氏抿嘴笑着,凑近朱老四,捂着嘴,小声嘀咕了一阵。
朱老四歪着脑袋,一边聚精会神地听,一边点头。
“如果周老太蹬鼻子上脸,你就用这招,记住没有?”刘氏道。
朱老四捣蒜似地点头,“记住了。”
交代完后,刘氏转身回屋,去叫和吴翠翠聊天的喜妹。
“喜妹,老四在外面等你嘞,快出去吧。”
喜妹闻言,抱着红布站起身,向吴翠翠告别,“婶子,我先走了。”
“去吧,早去早回,路上慢着点,注意安全。”吴翠翠一副老母亲的口吻嘱咐道。
喜妹和朱老四两人离开朱家,直奔周家村走去。
周家村比朱家村大,半个村子都是姓周的,另一半是外来户。
喜妹的家在村子中间,左右都有人户。
这样的位置,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周家人遇到难处了,站在院子里喊一嗓子,左邻右舍就能来帮忙搭把手。
坏处就是,周老太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每次周家鸡飞狗跳,邻居关上门窗,但还是能听见周老太不依不饶的叫喊声。
吵得人脑仁疼!
“生了一窝赔钱货,你还有脸要鸡汤喝,我呸。”
“谁没生过孩子,怎么就你金贵!”
“我当年生喜妹爹的时候,还在地里干活嘞,可没你这般身娇肉贵,我坐月子的时候,也没喝鸡汤没吃鸡蛋,喜妹爹照样活蹦乱跳的。”
“谁给你的本事,敢和我顶嘴,搅家精,我告诉你,我是你婆婆,是你长辈,别说我抠门,不舍得给你吃鸡蛋喝鸡汤,我们老周家,就是这个规矩,你能忍,就受着,忍不了,就赶紧滚蛋。”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有本事给我生个带把的孙子,那算你有真本事!”
......
周老太攥着扫把,岔开两条腿,站在院子里,骂的唾沫星子横飞。
喜梅娘头上系着头巾,抱着怀里的奶娃娃,紧抿着嘴角,啪嗒啪嗒掉眼泪。
奶娃娃含着奶香味的手指头,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娘亲。
年幼的小娃娃,单纯干净,听不懂周老太的叫骂声,也不懂娘亲为什么掉眼泪。
“孩子,是娘不好。”喜妹娘看着面黄肌瘦的孩子,愧疚道:“娘没奶水,让你挨饿了。”
被褥边上,放着一碗米糊糊。
她没奶水,只能喂闺女米糊充饥。
好在小娃娃是个好糊弄的,不哭不闹不挑嘴。
闺女不挑嘴,但当娘的良心过意不去。
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自从生下来,一口奶都没喝过,全靠米糊糊吊命。
这不是长久之计!
院子里,周老太的骂声不停歇,邻居们都习惯了,该干嘛干嘛,不看热闹,不拱火,不劝架。
就当周老太是吃饱了,放屁玩。
喜妹爹拎着两只灰野兔,走在路上,心想着喝了兔肉汤,媳妇就有奶水了,小闺女也不用挨饿了。
然而,还没等走回家,就听见亲娘不堪入耳的骂声,喜妹爹脸上的笑意顿时沉下,气愤地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哭哭哭,你个搅家精,只会哭,我告诉你,我刚和你说的话,你要是敢和喜妹爹提起一个字,我扒你皮......”
话音未落。
砰!
喜妹爹一脚踹开院门,拎着兔子,气冲冲走到周老太面前,“娘,你又趁我不在家,刁难喜妹娘!”
周老太眼神慌乱,手脚发麻,一副被抓包后的不知所措。
“儿子,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喜妹爹眉头紧锁,居高临下盯着亲娘的周老太,“娘,喜妹娘是你儿媳妇,你总是刁难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一团和气,好好过日子?
非要闹得不可开交,自家乌烟瘴气就算了,让村子里的人看笑话,周老太就不觉得脸上无光吗?
“儿子,你听娘说,是你媳妇太过分,娘看不下去,说你媳妇几句而已.......”周老太无力地解释道。
喜妹爹深吸一口气,亲娘是何德行,他心里有数。
“娘,上次你背着我,想把喜妹嫁到矿上去,看在咱俩母子一场的份上,我不和你追究。
喜妹娘身子不好,我要出门干活赚钱,不能日日待在家里,你要是依旧死性不改,欺负喜梅娘,那就分家,咱们两相清静,各过各的,谁也别打扰谁。”
喜妹爹说完这话后,迈步往屋里走,急着去安慰还在月子里的媳妇和小闺女。
周老太望着儿子倔强的背影,顿时七窍生烟。
“好啊,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为了屋子里的搅家精,你要和你娘闹分家。我生你养你,你就这么报答我。”
周老太受不了儿子偏心,变本加厉地哭闹起来,见到什么,砸什么。
一阵叮咣乱响后。
“分家就分家,不过了,你和你媳妇去过吧,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还你清静。”
周老太泪眼蒙眬,扯下裤腰带,作势要出门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