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子是一个隐忍端方的人。
君子慎独自持,喜怒不形于色。
但在吴翠翠提到老板娘三个字的时候,他眼底明显闪过一抹担忧。
见状,吴翠翠勾唇,露出得逞的笑容。
小家伙挺能装啊!
喜欢就喜欢,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此看来,宋公子追妻火葬场模式不远喽!
“说实话,到底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吴翠翠再次问道。
这一次,宋公子犹豫了半晌,神情严肃地看向吴翠翠,抿了抿唇,抬眼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可疑之人后,迈步靠近吴翠翠,小声说道:“如果婶子方便,帮我查一查秋林阁掌柜的来历。”
秋林阁!
洪六福。
吴翠翠和他打过一次交道,记忆犹新。
“他原本是春风轩的学徒,后来自立门户,我并未发现他有什么不妥。”吴翠翠不了解为何宋公子会怀疑洪六福。
难道洪六福除了现如今的身份,还有什么隐藏马甲?
“具体的,我了解的也不多。”宋公子如实道。
每到夜里,趁着大家都睡着了,他偷偷爬出被窝,翻墙离开书院,用他能接触到的渠道和人脉,去查清楚当年之事,以及幕后之人。
在日复一日的调查中,宋公子发现洪六福不简单。
这个人,不只是欺师灭祖,道德有问题,身份也成谜!
“好,你安心在学堂念书,洪六福,我帮你查。”吴翠翠和春风轩同一个阵营里,也就意味着和秋林阁站在对立面。
如果能摆平秋林阁,也就是摆平了洪六福。
一石二鸟。
既对春风轩有利,又能助宋公子一臂之力。
如此说来,何乐而不为!
和宋公子又聊了几句后,吴翠翠掉头,直奔春风轩走去。
张三江是洪六福的师傅,他应该了解洪六福多一些。
临走之前,宋公子告诉吴翠翠,他觉得洪六福眼熟,以前一定见过,但具体是何时何地,他想不起来了。
张三江说过,当时洪六福流落街头,食不果腹,快要饿死了,看着可怜,才把他捡回来的。
至于洪六福被张三江领养前的经历,张三江兴许会知道吧!
吴翠翠揣着疑问,来到春风轩门口,隔着老远,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秋林阁开业大酬宾,各位里边请,无论是南来的,还是北往的,今日在秋林阁用餐的顾客,全都不收银子,一律免单。”洪六福站在门口台阶上,声音洪亮道。
“姓洪的,真舍得花钱啊!”吴翠翠咂舌道。
见到试营业期间搞活动的,没见过活动力度这么大的。
听到吃饭不要钱,原本站在两家店中间,犹豫不知道该去哪家的顾客们,全都一股脑地挤进秋林阁。
“别挤,让我先进去。”
“我来得早,应该让我先进去。”
“哎呦喂,那个不长眼的鳖孙,踩我脚了,斯哈,好疼。”
……
一时间,秋林阁店门前,好生热闹。
相比之下,对面的春风轩门可罗雀,一个人都没有,看起来冷清又可怜。
在面单的诱惑下,春风轩刚推出的新菜,顿时没了吸引力。
谁能拒绝一顿免费的午餐!
吴翠翠抬脚,迈进春风轩的门槛的同时,听到里面此起彼伏的唾骂声。
“我呸,臭不要脸,有能耐他一辈子也不收钱。”
“故意的,姓洪的一定是故意的,早不开业,晚不开业,偏偏挑咱们上新菜品的时候开业,摆明是想要恶心咱们!”
“别拉着我,我去把秋林阁砸了,看姓洪的,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不行,姓洪的想要激怒咱们,咱们不能上他的当。”
“是啊,小栓子的事,你忘了?你现在冒冒失失闯进秋林阁,占不到半点好处!”
“快拦住他,别让他做傻事。”
……
众人七嘴八舌,乱成一团。
掌柜张三江满面愁容,抬头,瞧见吴翠翠走进来后,立即站起来迎接,“大妹子,你可算来了。”
他一肚子苦水,可算能找到人倾诉了!
吴翠翠知道张三江想说什么,刚才伙计们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张掌柜,你少安毋躁。”吴翠翠安抚道。
遇事最忌讳心浮气躁。
“大妹子,你也都看见了,我也不瞒你,秋林阁故意挤兑我们春风轩,我们该怎么办啊!”张三江唉声叹气道。
他也不想崩心态,但实在是没办法。
吴翠翠让他推出新菜的计划落空,之前的准备,全都付诸东流!
吴翠翠没亲身经历过,无法对张三江感同身受,但从张三江的长吁短叹中,能感受到他的无奈和愤懑。
“真是造孽!养虎为患,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他,让他饿死街头就对了。”
张三江这句话,说过不止一次了。
足以见得,他是有多后悔自己的仁慈。
吴翠翠道:“你行你的善,他做他的恶,这不冲突。”
张三江心善,好人就应该有好报,要不然,这个社会岂不是要乱套了!
“张大哥莫急,我有办法。”吴翠翠冷静道。
“真的?”
张三江瞬间提起精神,看向吴翠翠的眼神,仿佛像是在看救星。
“打低价战,是很常见的竞争手法,但也是最低级的,最简单粗暴的,无非是想抢占市场。”吴翠翠说道:“想要应对价格战,春风轩就不能贸然接招,更不可以学秋林阁请客人白吃的做法,否则,会陷入竞价死循环,也会变相拖垮春风轩。”
张三江眨巴着眼睛,听得云里雾里的,“大妹子,你……你在说啥?”
明明每个字,他都能听得懂,但放到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不是他见识浅薄,而是吴翠翠的用词,超出这个时代的传统认知。
“简单来说,一句话。”吴翠翠竖起一根手指,道:“不搭理他!”
秋林阁愿意蹦跶,就让它蹦跶,春风轩不接招,自然会万事大吉!
张三江愣住:“……”
“不反击,任由秋林阁欺负春风轩,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撒尿?”有伙计问道。
吴翠翠没有直接回答,换了种说法道:“小伙子,我问你,秋林阁和春风轩有什么区别?”
伙计转了转脑筋,说道:“好像.....没什么区别……”
装潢差不多,地段差不多,就连店名,也是能呼应上的。
姓洪的是张三江的亲传徒弟,两人会做的菜同宗同源,做菜的手法也是如出一辙。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张三江不傻,留过后手,但张氏菜谱被抢后,师徒俩今后所做的菜,彻底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区别。
“既然如此,顾客们去秋林阁吃饭,完全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态去的。”吴翠翠抬头,继续问道:“春风轩客源最好的时候,一天的流水是多少?”
张三江道:“差不多五十两。”
不算人工,不算食材酒水,不算其他杂七杂八的耗费。
吴翠翠道:“洪六福有多少家底,我不知道,但一天五十两的损耗,只出不进,他大出血,也坚持不过七天。”
除非洪六福家里有矿!
洪六福是坏,但不傻。
所谓的开业大酬宾,请客人白吃白喝,只不过是想恶心春风轩,从而激怒春风轩,借此渔翁得利。
但凡是开门做生意的,都是奔着赚钱,没有是奔着赔本赚吆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