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茯苓的话就像一柄利刃,直戳黄灏骏的心窝。
他‘黛玉葬花’般忧郁柔弱的捧着心口,连连往后退,嘴里说着‘不会的’,可心里其实已经清楚,赵茯苓所言极有可能会发生。
瞧瞧,陷害陈绍明考场舞弊败露后,他大哥第一时间就是推他出来顶罪。
他爹虽然看起来不舍,可关键时候不也没含糊么?
这二人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大哥,可坑起他这个二傻子来是半点不手软啊!
黄灏骏越想越愤怒。
凭什么?
他黄灏骏凭什么要替大哥承受这一些?
若是后面地下贩卖人口案件和芙蓉膏那茬子事儿也一并推到自个儿身上,他就是多长两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他们居然忍心将自己推出来当挡箭牌,真是可恶!
“茯苓,你当真听到我爹和大哥这么说?”黄灏骏眼眸赤红,胸膛因为情绪的翻涌而不断起伏。
赵茯苓就知道黄灏骏会听入耳,也配合着调动自己的情绪,声泪俱下道:“少爷,我对天发誓,这是我亲耳听见的。
少爷,你可知道,我昨儿险些还出了意外么?”
黄灏骏的注意力瞬间被赵茯苓的后半句话吸引了过去。
“你险些出什么事儿了?”
赵茯苓摸着自己的肚子,吸着鼻子带着浓浓的哭腔委屈道:“太太知道我这一胎有八成是男孩,对我是极好的。
可有人看不得我好,趁着我出门,雇人行凶,想要害我小产。
少爷,咱的儿子,险些就没了。
好在我吉人天相,被好心人及时送去了医馆,这才保住了这一胎。”
黄灏骏有些疑惑的看着赵茯苓问道:“你说的那个见不得你好的人,是谁?”
“少爷,这件事十成十是大少奶奶找人干的。
她自己生不出儿子,就生怕我先一步为少爷你生下长孙,暗地里百般刁难算计于我。
少爷,你想想,你现在是在替大少爷坐牢啊,在我生产之时,你未必就能被救出来。
他们这么做,寒的是谁的心?
我越想越觉替少爷你委屈。
您别怪我妇人心窄,我是在想,他们想要弄掉我腹中的儿子,是不是想将来独占了黄家的产业?”
这话又是一击重锤狠狠的砸在黄灏骏心头。
这是大嫂自己的忌妒心作祟,还是大哥的意思?
将自己推出来顶罪当挡箭牌不说,还要谋害他的儿子!
难道真叫茯苓猜中了,大哥是想绝了他这一房的后,到时候好独占了家里的所有产业,一分银子都不分给自己么?
看黄灏骏神色恍惚,赵茯苓知道他定是信了自己的挑拨了。
她伸长手臂想要去触碰黄灏骏的身子,可惜肚子顶到了门栏,发出了一声闷哼。
黄灏骏一看,紧张不已,忙扑过来,隔着门栏小心翼翼的问道:“有没有撞到哪儿?
我儿子没事吧?”
赵茯苓顺势抓住了他的手,将黄灏骏的掌心覆盖在自己的肚子上。
“少爷,我没事,儿子也没事。
你摸摸他,他会动了。
每次我跟他提爹爹的时候,他就动得很厉害,好像能听懂我的话似的。
少爷,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我和孩子可不能没有你,呜呜......”
黄灏骏感受到了掌心下的蠕动,他觉得惊奇又感动。
这是他的种,是他儿子!
他得为自己,得为儿子的将来考虑才行!
黄灏骏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在赵茯苓的肚子上,仔细听着腹中胎儿的动静。
赵茯苓忍着恶心,抬手去rua黄灏骏油腻蓬乱的脑袋,细声细气的说:
“少爷,为了咱儿子,为了咱的将来,咱是不是也要尝试着做点什么?
我虽然不希望老爷和大少爷担心的事儿有一天降临到咱家头上。
可他们能为了以防万一用你的印章做假账册,咱是不是也要做一手准备?”
黄灏骏听着有力的胎动声,慢慢坚定了信心。
他说:“你说的没错。
我大哥既然对我不仁,就休怪我这个当弟弟的对他不义了!”
赵茯苓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忙问道:“那少爷,你打算怎么做?
咱要不,直接跟大少爷那边分家算了?!”
分家这一条路,黄灏骏想都没有想过。
就算赵茯苓这会儿提了,他也没有太当回事。
现在分家,绝对行不通,他爹娘是不可能同意的。
当务之急,是要自己摆脱掉坐牢的困境。
他要想出去,就得换大哥进来。
到时候,就算其他事情败露了,被推出来当挡箭牌的,就只能是大哥黄灏天!
等到那会儿,他爹肯定会像牺牲自己一样壮士断腕,牺牲掉大哥来保全整个黄家。
届时,他再趁势跟自家老头权衡利弊,把家分了,自己独占了黄家得利商行名下的正当产业,跟大哥划清楚界线。
必要时,他也可以大义灭亲,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保全整个黄家,想必,他爹也是能理解的!
黄灏骏低声附在赵茯苓耳畔,跟她说了下自己的打算。
赵茯苓眼睛亮了起来,抿唇笑着点点头。
“少爷,茯苓就知道以你的聪明智慧,肯定会有办法反击,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只是我今日才来探望你,你若是立即就去喊冤申诉,老爷和大少爷肯定是饶不了我的。
我和儿子的处境,可就危了......”
黄灏骏也考虑到了这一层,忙安抚道:“你放心,为了你和儿子,我会再忍上一些时日。”
赵茯苓一脸感动的点点头,深情款款地望着黄灏骏道:“少爷,那我就在家耐心等着你平安回来。
我今天带了一些吃食和衣物过来,你在这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黄灏骏拍了拍赵茯苓的手背,嗯了声点点头。
他们二人不清楚,刚才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王志远的监视中。
牢头特意安排了一个假人犯关进了黄灏骏隔壁。
习武之人耳力过人,赵茯苓和黄灏骏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让隔壁的有心人听了个七七八八。
赵茯苓前脚离开牢房,那人后脚便赶往了县衙。
王志远听完下属的禀报后,眸底浮起一丝笑意来。
人性啊,最是经不起考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