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兰听后,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自家相公那点买官的事,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之前一直跟原太守关系打点的好,所以一直稳坐官位。
谁也没想到,徐怀之一来,竟然先拿他们家开了刀。
这下,不只是王月兰,就连屋内几个妇人也顿时变了脸色,手中的唯意霜也瞬间不香了。
为官为吏的,谁家还没有个说不出口的黑点,章氏今天能笑颜如花地把王月兰扳倒,明日就能把她们哪一家给抖搂个干净。
罪责大小虽不一而足,可富贵安乐是肯定要丢之殆尽了。
王月兰很快被太守府的下人给拖了下去,几个妇人也开始如坐针毡。
“章姐姐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平素里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还有这般魄力。”
段氏紧张地拽了拽自己身上的湖蓝锦缎,一边笑着恭维,心里一边想着也不知自家年前强收了百姓三十亩肥田的事,有没有被太守扒到。
旁边的两个妇人也赶紧假笑着附和,可除了连连称是之外,也再没有其他的话可说。
且不说这屋里还有个厉害的江溪,就是那章氏,也不是她们几个能对付的呀。
况且她们也不知道太守大人到底掌握了多少,生怕多说一句就错一句。
一个不小心,再把全家给搭进去了,那就完了。
“我哪有什么魄力,不过是跟在夫君身后,能帮忙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罢了。几位都是为民请命的正官内眷,往后别说是我,就是我夫君在这齐河郡,也还得仰望你们几家帮携才行呢。”
章氏说起话来,一如既往的温柔娇弱,可现在,屋里却已经再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于她了。
几个妇人经过这一番安抚,终于放开了手脚,对章氏也再没了二心。
这几日,齐河郡里必定是不太平的。
不但锦绣川里有好几家跟刘主记甚至跟齐河王氏相关的铺子被查封,就连街巷上,也开始对齐河王氏闭口不提起来。
王月兰被赶出太守府后,连家都没回,就连跑带颠地寻了车马逃往王家去了。
至于她那个夫君刘主记,既然被抓住了把柄,那自然是只能自求多福了。
齐河王氏过了这么多年的太平日子,从这一日开始,终于有了危机感。
而在太守府内,章氏也没说放人离开,也没说留下有什么事。
把四个妇人一直留到了天色暗黑,就连江溪给她针灸用药,都对几个人丝毫不避讳。
有了刘主记一家的前车之鉴,四个妇人也和颜悦色了一天,脸都快笑烂了。
好不容易等吃完了夜食糕点,原本以为自己要夜宿太守府的几个妇人才终于得了大赦。
“行了,我今天高兴也耽误你们时间够久的了,夜色渐重我也乏了,姐妹们若是喜欢太守府的招待,可以留宿一晚,若是家中有事要忙,可以回去了。”
章氏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这话却生生说出了一丝高级宫斗的味儿。
四个妇人面上早就装累了,谁还想住在太守府啊。
这会儿也顾不上章氏话里有什么味儿了,都赶紧辞行离开。
段氏心中担忧自家夫君,跑得最快,可刚出了太守府的大门,她就愣住了。
那低眉顺眼站在大门口等着她的,不是自己家那老鳖孙又是谁!
不仅如此,另外三个大男人也很齐整,个个哭丧着个脸,活像刚从火焰山走了一遭。
“相公……”段氏一看这般,生怕担忧了一天的事成了真,声音发出来都带着哭腔。
“我们是不是要去乞讨了?你别怕,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段氏手里还拿着三盒唯意霜,眼泪已经哗哗地淌到了嘴角。
“以后咱好好跟着太守大人,可乞讨不着呢,走了,赶紧回家!”
男人看到段氏这般,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放下了,嫌弃地一把抓起段氏的胳膊,用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转身上了自家马车。
白日里因为跟章氏呆的时间比较久,所以江溪早早地就让下人带着小墨回来了。
此时她回房,两个孩子也早已经在隔壁房间睡下了。
想起今日所经历的种种,江溪却坐在桌前久久不能释怀。
单从章氏的行为来看,徐怀之显然早就筹谋已久,可他等了这么久,唯独等到自己和宋云来此的时候,才开始有所行动。
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若是刻意为之,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不成以徐怀之这样的身份,还要刻意来做点什么表明自己的决心?
给谁表决心?宋云这个棋子?
怎么可能?
她虽然知道书中的大概剧情,可对徐怀之此人的想法,却还是完全猜不透。
她这次来是想把书院还有卧虎山和郭星南的事尽可能的解决了,可现在她却连徐怀之此人究竟在意什么想要做什么都没有搞清楚。
着实是太失败了!
江溪一边想一边忍不住叹气,看得宋云都觉得屋里气压低沉低沉的。
“你若有什么事情解不开,可以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之前是我受了伤,你不得已才撑起了咱们家,可现在我已经好了,你没必要还那么要强,让自己那么辛苦的。”
宋云站起身,走到江溪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把她娶回家这几年,他好像一直在躲避她,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这个肩膀是如此的瘦弱。
也不知道这段日子,她是如何逼迫自己快速成长,承担了那么多她以前从来不过问的事情。
“我不辛苦,只是觉得事情好像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很多,事关范夫子的临风书院和林大姐一家,我怕我一个做不好,会有什么闪失。”
江溪两眼放空的想着事情,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宋云已经悄然低下头,凑到了她的耳边。
“临风书院和郭星南身份的事,你都不用担心,徐怀之已经全部答应我了,只是,现在唯一不好办的,便是卧虎山。”
“答应你了?你不过是一颗棋子,他怎么可能这么听你的话?卧虎山怎么了?”
江溪猛然回头,面前却正是宋云那张放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