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表面上,胡又晴仍然不动声色:“胡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胡员外怒道:“一点规矩也没有,现在她是你母亲!”
胡又晴并不给继母正眼,看向胡员外:“我娘多年前就病逝了,她是爹的填房,进来的时候要给我娘的牌位行礼,死了也不能进胡家祖坟,我是胡府正正经经的大小姐,她是我哪门子的母亲!”
胡又晴一指继母,半点面子也没给她留:“更何况她是什么出身的人,爹难道不知道吗?要我认这样的人做母亲,爹可还记得从前对我娘的保证?”
胡员外听女儿提起早死的原配,或许是想到了从前的事情,脸色稍缓,心里也有些愧疚。
他曾在病逝的妻子床榻前保证,即使以后另娶或是纳妾,都会保证胡又晴独一无二的地位,不会叫她受欺负。
想到锦娘的身份,胡员外叹了口气,今天是他气急,口不择言,确实不该让又晴叫锦娘母亲。
然而继母被胡又晴道破她一直视为耻辱的出身,只觉得脸上难堪。
再见胡员外因为胡又晴提起原配,脸上松动的神情。
继母心里暗恨,不能叫这小妮子把这件事情糊弄回去。
于是她又扬起她那张蛇蝎面容,笑中含毒:“我出身卑微,自然不像大小姐受过好的教养。只是我也知道女子不能与外男私相授受,怎么大小姐连我还不如呢?”
继母扬起手中的信纸,试图提醒胡员外,胡又晴与人私通,还留下书信的事情。
果不其然,胡员外刚刚平息的怒火,又因为这一茬,成功地燃起来了。
胡员外怒道:“你还有脸提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是个大家闺秀,你却如此不顾礼义廉耻,是你母亲走得太早,以至于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胡又晴看见继母手中的那封信,心下便觉得不对劲。
怪不得这些天,没再收到罗鹤轩给自己的信,原来是被继母截胡了。
只是自己和罗鹤轩通信的事情,只有自己的贴身丫鬟才知道,到底是谁背叛了自己?
胡又晴的脸色沉下来。
她走过去,想从继母的手中拿走这封信。
不料继母以为她想销毁罪证,紧紧地攥在手里:“又晴,你还是好好跟你爹认个错吧!这纸上的证据确凿,你还要如何抵赖?”
胡又晴冷冷地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放手!”
继母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胡又晴居然还是一点不怕,对自己仍然是这个态度。
想象中胡又晴痛哭求饶的场景没有出现,自己反而被奚落。
继母咬碎一口白牙,更是不放手。
“嘶——”
只听得一声信纸撕碎的声音,那封信被撕成了两半。
胡又晴愣愣地看着手上那一半的信封,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也在那一刻碎掉了。
她抬起头,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父亲,看着别有算计的继母,还有两旁沉默低头怕被胡员外怒火波及到的丫鬟小厮。
胡又晴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继母被胡又晴的眼神看得竟背后生寒,她看着胡又晴朝自己走过来,声音竟然不自觉地开始发抖:“你要做什么?”
不料胡又晴只是一言不发地拿走了她手上剩下的半封信。
而后,半点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胡又晴也算是在商海里和男人们厮杀半生的女子,培养出来的气势岂是继母这种眼见狭窄的女子所能比较?
继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吓住,不禁觉得丢人和愤怒。
继母委屈地看向胡员外:“老爷!大小姐不把我看做母亲也就算了,我知道我身份低微,可是她竟连表面的尊敬都不给我!她如今做出了这样有辱门风的事情,要是再不管管,以后只怕她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我看呀,大小姐如今是连老爷您的话也不听了——”
胡又晴这时候在看手里的信,她把残缺的信纸拼起来,发现正是最近的日期,果然是还没到自己手里就被人截胡了。
想也不用想,一定是继母做的。
自己平日里也有书信往来,爹从来没管过,只有继母才会盯着自己的一言一行,想找自己的错处。
信的内容胡员外和继母已经都看过了,其实也不算太出格,但是能看出来有男女之情。
胡又晴把信收好,看向继母:“这不过是我和友人的书信往来罢了,仅凭一封信,你如何空口白牙就说我与人私通?”
胡又晴冷笑:“难道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急着给我扣罪名?”
胡又晴自然知道,继母今天必然是做全准备,她没想否认自己和罗鹤轩的事情,只是她也要问出,是谁背叛了她?
继母心道,就知道你这个小妮子会狡辩!
继母脸上反而露出得意的笑容,不慌不忙地道:“除了这信,自然还有人证!”
继母给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叫她把后边的春碧带出来。
春碧进来后,不敢看胡又晴的眼睛,朝着胡员外跪下。
春碧能感觉得到大小姐看着她的目光,像一把冷冽的刀,也在剜着她的良心,让她隐隐作痛。
可是春碧也知道大小姐的脾气,她已经背叛了大小姐,没有回头路了。
继母得意道:“春碧,还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春碧低着头:“年前的时候,云裳楼来了一个俊俏的小厮,大小姐看上了他,对他极其宠爱,不仅为他屡屡破例,甚至与他同榻而眠——”
“荒唐——”胡员外还没听完,就气得一个茶杯朝着胡又晴扔了过去。
胡又晴一个侧头躲过,胡员外见她还有胆子躲,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气得胸口发闷。
胡员外跺脚:“家门不幸啊——”
继母看了一眼春碧:“你继续说——”
春碧:“那小厮不是本地人,是从京城来的,好像是来找亲戚的,不过没有找到,被人打了一顿,然而被大小姐捡回去了。大小姐见他容貌俊秀,便把他留在身边,还给他找了个云裳楼的活计掩人耳目——”
“后来那小厮便走了,临走时给大小姐留下了一块玉佩,大小姐日日系于腰间……奴婢听说,大小姐最近还要去京城找他……”
春碧咽了咽口水,虽然面朝胡老爷,但是眼睛一直忍不住往继母哪里瞟:“奴婢说得句句属实,实在是不忍心看大小姐被人哄骗,一错再错——”
胡又晴耐着脾气听春碧说完,才一脚踹开她,冷笑道:“这女人给了你多少钱,让你编造莫须有的事情,来污蔑我的名声?”
胡又晴质问道:“春碧,你跟我四五年,我待你不薄,缘何做出这样背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