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门,王移旌负责带领由暗卫和江湖人组成的十几个黑衣人,他的身手在其中不算最高,却被刘宝庆安排了如此重要任务,虽不清楚对方用意,但也尽心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十几人一股脑冲进慈宁宫,与其他几座宫殿一样,里面空无一人,王移旌反应极快,沉声吩咐道:
“中计了,快走!”
话音刚落,屋外就响起张弓搭箭的声音,年轻人脸色一变,刚要开口,一阵破空声响起,率先冲出门的几人瞬间被射成刺猬倒在地上。
剩下黑衣人连忙关闭大门据守不出,王移旌蹲坐在一根柱子后,拉下面罩叹了口气,看这情形,今晚行动八成是泄密了。
……
东边,徐句高声吩咐道:
“太后有令,抓住主使,其余人就地正法。”
说完,率先策马冲至敌阵,一杆大枪噼头盖脸砸向自己弟弟,丝毫不留余力。
南边,情形更为惨烈,两百士卒在箭雨冲击下没有丁点还手之力,一照面便损失大半,弓箭手有序推进,很快将仅剩的十余人抓获。
北侧,刘宝庆面前出现两千京扈卫,另外还有本该在家中睡觉的大内侍卫,单是气势就远远超过他们。
危难当头,年轻书生反而比周围士卒更镇定,手中折扇一挥,百人队伍立刻拉开架势。
前来抓捕他们的人迟迟未动,当中走出一位骑马将领,乃是禁军统领谢旭,他本是乌王手下得力干将,在乌王前往西南就藩后,被太后刘雉留在了京城。
外界有传言,他之所以会改换门庭,是因为早就上了太后凤床,此事不论真假,他确实只听太后一人调遣,刘雉也很信得过这位英俊到不像武将的统领。
……
谢旭驱马上前,朝刘宝庆一抱拳道:
“二公子,太后让卑职请您去宁寿宫一趟。”
“其余人呢?”
“太后有令,除了主犯,其他人全部就地正法。”
中年人语气平澹,似乎即将斩杀的并不是他的部下。
刘宝庆看到北门凭空冒出的兵马时,就已经猜到太后不在四宫中的任何一座,他看了眼四周被自己带上死路的将士,开口道:
“可否先不要杀他们,待我见过太后再行处置?”
“刘二公子自身难保,还是不要惦记他人了,卑职还是第一次见太后娘娘如此生气。”
谢旭声音冰冷,他自己也憋着一肚子火,虽说徐信由徐句去对付,但四百守门京扈卫毕竟是自己手下,若还存有妇人之仁意图包庇,怕是要一同栽进去。
……
刘宝庆叹息一声,由两名大内侍卫押送前往宁寿宫,前脚刚走,身后便传来声声惨叫,男子不忍回头,加快了脚步。
前往宁寿宫的路上,沿途路口皆有重兵把守,宁寿宫更是被团团围守,当真一只蚊子也放不进去。
执守侍卫见到刘宝庆,上前仔细搜查一番,确定其并未身怀利器后,仍不放心,又给上了一道锁链,男子自下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享受此等待遇,他早就做好心里准备,面色平静进了宫门。
权倾一国的太后并不显老,相反因为保养得当,脸蛋看起来甚至比旁边宫女还要水嫩几分,也难怪宫内宫外关于这位半老徐娘的风流传闻从未断过。
往常这时间刘雉早就睡了,但今晚侄子和儿子联手对付自己,让她辗转难眠,自打当初先帝为了个异族女子意图废后一事,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里外不是人。
女人坐在桌旁,看着刘家最为出色的后辈,语气平静道:
“好侄儿,你想杀姑姑?”
“回姑姑,侄儿不敢。”
“那今晚带这么多人进宫意欲何为?”
“侄儿想让姑姑归政陛下。”
“好一个归政。”
女人终是站起身来,语气依旧平静,但手却止不住颤抖。
“朝中大臣这么说也就罢了,连你们都信不过哀家?陛下年幼,当娘的替他打理江山有何不妥,若他真有这份能耐,今晚又怎会有此下场?”
刘雉语气激动,连同头上凤冠都颤动不止,见对方一直低头不语,她深呼吸一口气,重新坐下闭目说道:
“哀家就祺儿一个孩子,怀胎十月生下他,从小当个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他竟敢派人逼宫。再过几年等哀家老了,是不是也要效彷民间,将哀家封入墓穴?”
“回姑姑,陛下至孝,绝不会有此想法,此番前来,他还多次嘱咐,千万不能伤了姑姑。”
刘宝庆目露认真,姑姑的为人他最是清楚,若真让她觉得皇帝不孝,当真有可能废旧立新,又或是不再遮掩,直接效彷女帝王晚月君临天下。
……
刘雉抬眼盯着年轻人,片刻后,再次叹气道:
“你的话,跟祺儿所说一样。”
“姑姑见过陛下?”男子面色微微惊讶。
“陛下年纪还小,不能见血腥,刚刚已经回寝宫休息了。”
太后语气不带波澜,端起桌上汤药喝了口,而后伸出食指摸了下脸颊,吩咐道:
“告诉谢旭,速战速决,一帮乱党而已,哀家没那么多时间等他报告结果。”
“喏。”
旁边老太监应了声,快步朝外走去。
刘宝庆眉头皱起,看来这次是自己多此一举了,那位陛下根本无需他帮着说话,自会选择明哲保身,他们这些棋子,到最后全成了皇权争斗的弃子。
女人将一整碗汤药喝下去,擦擦嘴道:
“刘家出了个好苗子,可惜了。”
说罢,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今夜的闹剧已经尘埃落定,她没那闲心看五百条贱命如何被砍掉脑袋,多待一刻,明早起来眼角就要多上一条细纹。
刘宝庆不在乎对方是否会杀自己,他始终皱着眉,似有所惑道:
“不对,史书上不是这么写的。”
话音刚落,屋外突然响起一个嚣张的声音:“老鸡婆,是时候将天下还给王家了。”
刘雉闻言脸色一变,“怎么回事,谢旭干什么吃的?”
房门“砰”地被撞开,一个物体重重摔在地上,正是方才提及的禁军统领谢旭。
刘宝庆同样面带震惊,好半天后露出喜色喃喃道:“都对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