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武当然没强坚过蟒蛇。
强坚蟒蛇这件事,原本是张玄心为了让李君武与自己合作,故意嫁祸,将蛇形尸魔彭紫衣的死栽赃到李君武头上,让李君武四面树敌。
在大名府的知府大堂上,李君武已经被这个罪名气得七窍生烟,原以为这件事在离开大名府之后就无人提起,看这架势,天外飞仙李君武强坚蟒蛇致死这件事,已经传遍三界,仙佛妖魔还有凡人,个个知晓。
“什么……什么的恶鬼?什么的狂魔?!”
李君武气急败坏:“这位大侠,你一把年纪了,说话可要负责任!说我强坚蟒蛇?可有真凭实据?再说,我刚刚救了你,你居然血口喷人,凭空无人清白,你心里还有没有江湖规矩?”
“江湖规矩,恩怨分明”
慕容豹咬牙切齿,握刀的手微微发抖:“不错,你的确救了我。可是,你杀害了我弟弟!你救我,恐怕是因为杀害我弟弟之后良心不安,所以才出手相救。我告诉你,你救我再多次,也不可能抹消杀弟之仇!我一定要杀了你!”
“果然……他把慕容彪的死算在我头上了。”
李君武心道:“照这个套路,只要我在场的屠杀,罪魁祸首都是我。我要背的黑锅不止许府上下百余口,还有火灵山上的百余个武林后起之秀……张玄心做事够绝!”
“杀害你弟弟的事,我们可以再追查真相”
李君武固执道:“但是强坚蟒蛇这件事,我现在就告诉你,没有!从来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观战的彭尚礼对左右的铁桥和紫霄道:“你们看,天外飞仙还是太年轻,话说得如此完满,早晚会打自己的脸。要知道,妖仙之中,若论美艳,花仙、鱼精、蛇妖各有千秋,但是比妩媚,天下无有出蛇妖之右者!世上总有一种蛇妖,让你把持不住。”
——
“你这杀人恶鬼、坚蛇狂魔,不要以为在这里惺惺作态就可以将你我之间的血海深仇一笔勾销!”
一个身高九尺,戴着貂皮帽子的红脸大汉双拳紧握,恶狠狠道:“你杀了我儿子,我要你血债血偿!”
说话的是“辽东虎王”宋朔风,自然是要给他儿子“雪林猛虎”宋范报仇的。
宋朔风说完,群雄纷纷应和,个个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李君武扒皮抽筋挖眼抽肠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诸位英雄!”
李君武朗声道:“杀人的事,小弟可以去一一查证,还自己一个清白。可是奸杀蟒蛇这种诬陷,小弟实难接受。诸位若能认真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你看……你看……”
宋朔风戟指着李君武,目眦欲裂:“一个杀人恶鬼、坚蛇狂魔,居然还居高临下,想要追究我们的罪责。他依仗是世外仙宫的小衙内,不把凡人性命放在眼中,何其高傲,何其凶蛮,人神共愤,人神共愤,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君武见群雄个个视自己为寇仇,根本不听解释,引以为傲的嘴遁根本没有出招的机会。
群情汹汹,只有三人没有加入对李君武的讨伐之中。
武林总掌柜彭尚礼正在笑吟吟地看热闹,少林寺的铁桥大师和武当派的紫霄真人则沉默不语。
“众口铄金,我只有一张嘴,难以辩驳。可是,你们应该记得,就在一炷香的功夫前,武林泰斗铁桥大师说我与佛有缘,还要将我收入麾下。试问一个与佛有缘的人,又怎么会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恶行?”
李君武对铁桥道:“大师!晚辈也曾拜在佛门高僧座下,算半个出家人。咱们出家人都是不打诳语的,晚辈真的没杀过人。若是晚辈真的是杀人的恶鬼,为何还要救你们呢?大师你说对不对?”
“阿弥陀佛”
铁桥看了一眼群情激奋的豪侠,沉声道:“有些人与佛有缘,是因为奉行善举;还有些人与佛有缘,是因为常造恶业。你没听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手拿屠刀的恶魔,也可以与佛有缘啊。依老衲看,你是后者。”
李君武忍不住爆粗道:“你师父的,你刚刚说跟我有缘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口气……”
“可是老衲的好意被你拒绝了啊”
铁桥道:“老衲行走江湖几十年,收徒弟从来没被拒绝过,你居然拒绝老衲……拒绝老衲,就是拒绝我佛。我佛是不接受临终抱佛脚的,你现在再怎么求老衲,都无济于事。”
“大师好傲娇……我没加入你的麾下也用不着将我打入地狱吧”
李君武道:“你这样也是在造恶业,会下地狱的哦。”
“你敢对师父口出恶言,我阿弥陀你的佛!”
释真怒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呢?你少拿地狱吓唬我们!”
“好!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开打!”
李君武手按剑柄,傲然道:“在下的剑法各位都见识过,江湖规矩,单打独斗,哪个先来?”
“无量天尊!”
紫霄真人念了声道号,目光森然:“你是鸿霄神君的走狗!鸿霄宫垄断神仙法术,将活人元神铸入神剑,伤天害理,是凡人的死敌!我们跟你是血海深仇,大家要打破门派的界限,一拥而上,不取此贼性命,决不罢休!”
“善哉!”
铁桥也在一旁附和:“今日我等誓要攻取少室山,就以这妖人的血祭旗!”
不等李君武开口骂人,宋朔风与慕容豹已经一左一右,飞扑而来。
慕容豹的刀法刚柔并济,轻功原比宋朔风高些,可是内力不如宋朔风淳厚,与行尸、狂尸一番恶战,内力耗费甚巨,居然让宋朔风抢在前面。
宋朔风的拳法可以开碑裂石,此时一腔怒火替代了耗费的真气,拳风虎虎,气力沉雄。
李君武脚下一动,轻巧避过宋朔风的拳头,当胸便是一拳黑虎掏心。
以李君武的修为,一拳可以将宋朔风打个对穿。
可是他并无杀人之心,这一招饿虎拳法取其浑重,去其凌厉,只将宋朔风打飞,落在数丈外,站了一身草泥,并未受伤。
宋朔风刚被打飞,慕容豹的雁翎刀已然刺到李君武面前。
慕容彪号称八臂神刀,出刀极快,招式变化无穷。慕容豹的刀法远在慕容彪之上,这一刀集中慕容豹生平所学,鲜红的刀尖在李君武面前化成一朵盛开的莲花,每一个花瓣都是一个刀尖,将李君武上三路全都罩在刀光之中。
李君武虽然剑法高超,毕竟只有一个,而且笑嘻嘻的,人畜无害,看上去远不如成群结队散发着恶臭的行尸、狂尸可怕。
幸存的武林群雄见武林总掌柜彭尚礼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登时心照不宣,能拿下李军武者,必有重赏,于是个个跃跃欲试,想趁乱在李君武身上插刀,然后捞取一份奖赏。
群雄虽然个个跃跃欲试,高手过招毕竟不是街头斗殴,宋朔风与慕容豹二人夹攻,配合得天衣无缝,其他人想插手却找不到缝隙,也只好津津有味地欣赏。
宋朔风被一拳打飞时,群雄原本有些气馁,此时见慕容豹刀光大盛,斩下李君武的头颅十拿九稳,不由齐齐喝彩。
李君武连动都没动,只伸出两根手指。
漫天刀光倏地一收,全落在李君武两指之间。
正喝彩的群雄也如同正在打鸣的公鸡,被齐齐捏住了脖子,再也发不出声音。
凡人武功与神仙的法术相比,天差地别。
慕容豹的招数是人刀合一,刀尖虽在李君武手中,他将整个人的力量和重量都加在刀身之上,意图将刀尖穿过李君武的两根手指,插在他的咽喉!
叮的一声,刀尖折断。
李君武全神贯注,手指夹住刀尖与手臂一体,化为长剑,顺势便是一招快剑。
慕容豹与李君武擦肩而过。
刀尖上鲜血更浓。
慕容豹转过头,茫然抬手去摸自己的脖子。
他的手刚抬起几寸,一道扇形的血泉自颈间喷涌而出。
慕容豹死死盯着李君武,摇摇晃晃走了两步,一头栽在李君武面前,身首分离。
快剑,割头如剪草。
最先上前的宋朔风和慕容豹在李君武手下连一招都过不去,剩下的群雄个个头皮发麻,原本上前一步的,纷纷往后退了两步。
李君武看了看伏在地上的慕容豹,又看了看手中的刀尖,心下茫然。
我……
李君武喃喃道:我杀人了……
尸妖、尸魔、龙王,李君武虽然出山不久,堪称杀生无数。
但是,他从未杀过人。
每一个妖魔恶龙都是面目狰狞,每一次对决都是险象环生。
妖魔恶龙的性命,犹如草木。
斩杀妖魔恶龙,犹如持刀剪草。
李君武从未胆怯,也未犹豫。
而这两个活生生的人,他们的武功远不及妖魔恶龙的法术强,做人的境界也不如妖魔恶龙高。可是当他将利刃轻易刺进凡人的血肉之躯,轻易剥夺了一条性命,心中却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恐慌。
杀人的感觉,犹如杀死自己。
叮一声轻响,李君武手上的刀尖落地。
他茫然看着视他如恶魔的群雄,不知是战是逃。
背后一阵凛冽的杀气令李君武精神一振,他双脚一错,便见松纹古剑的剑身从面前刺过。
那一剑,本该刺中他背心的。
“卑鄙!”
李君武怒喝一声,二指钳住古剑,轻轻一拗。
古剑钢质极佳,居然未断,而是吱呀一声,被折成弧形。
出剑的是紫霄真人。
紫霄真人一击不中,果断弃剑,借李君武钳住古剑的力道,向后一跃数丈。
二人过招在瞬息之间,未等李君武将手上的古剑抛掉,背后已有一股大力袭来。
那股力量沉雄迅猛,且早有预谋。
李君武以神佛步法避过紫霄真人的剑,正好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铁桥面前。
紫霄真人出剑之时,铁桥同时出掌。
紫霄真人的剑比掌风还快,李君武避过长剑,正好撞在大力金刚掌的掌风之上。
嘭一声闷响,李君武被击出数丈,趴在地上,五脏一阵翻腾。
“好快的掌法!好强的劲道!”
铁桥的掌法之快,力道之强,连四位天外飞仙前辈赠送的大罗金环都防护不及。
这已经是非人的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