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皈依印,是剑仙降服猛兽,收作宠物的法印。
相柳称呼铁卫和玉甲为两只大猫,正是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残留的龙虎皈依印。
铁卫和玉甲,在修仙之初,都是称霸一方的猛兽。
敕勒川的狼群和饮梦山的豺狗在他们的爪牙之下臣服。
一川之霸与一山之主的地位远不能满足两只猛兽的野心。
每当他们站在最高的地方,放声长啸之时,百兽匍匐在草丛之中,瑟瑟发抖。
那时候,是他们一生之中最为逍遥快活的日子。
可惜,两位王者的目光和心,被山川之外,滚滚红尘之中的繁华所吸引。
天地归一长乐无极阵里竖起的高**器,聚集了无数甘美的魂魄和阳气,比牛、羊、野猪、麋鹿的肉质更加诱人。
山中的风,不再芳香。
山中的水,不再甘甜。
兽中之王要走出山川,走入人间。
他们修出人形,走出山川,以为可以在人间闯出一片天地,享用人间的急了繁华。
然后,他们遇到了法力无比强悍的剑仙。
没有任何退避的机会,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两个刚刚得道的兽王被打回原形,贴上法印,无法再变成人形,施展法术。
他们不但失去了做王者的机会,连一只自由的野兽都做不成。
两位王者,变成了剑仙座下的两只宠物。
当时天下四分五裂,收服铁卫、玉甲的剑仙,正在辅佐一方雄主谋取霸业,最终死在了另外一个更加强悍的剑仙手上。
他们终于可以逃回山川之中。
只是,他们再也无法成为野兽。
剑仙虽死,剑仙的意志却随龙虎皈依印一起深深刻在铁卫和玉甲的灵魂深处。
他们要辅佐一位明主,席卷天下。
高唐五绝,最初,就是这两位。
在那位剑仙身边,他们学到了一点争夺天下的术法,隐约知道一位雄主需要哪些贤才的辅佐。
赤相、白仕、虎豹、青猿,正好对应着贤相、军师、猛将和侍卫。
在天世的法度中,称霸天下的明君,还需要一柄绝世神剑。
铁卫和玉甲作为剑仙的宠物,对神剑也别有一番执念。
所以高唐五绝想要进入逍遥结界的目的与众不同:不为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是为了改变别人的命运。
那个人,是他们的主公,也将是三界的主人。
所以他们的法术,雄浑大气,与偏好精致美丽的逍遥散仙并不完全契合。
豹韬虎符,铁骑突出,本来是偷袭的法术。
看上去千军万马,能够发动有效攻击的,只有一个。
他们没有赤相通过地脉支援真气,自身的真气也未复原,这个程度的法术,已经是超常发挥,造出的那百余幻影,连李君武的天眼通都看不分明。
两只猛兽化成的铁骑,藏在百余足以乱真的幻影之中朝着相柳杀来。
妖城并非无懈可击。
相柳的双目,便是最为脆弱之处。
铁卫和玉甲没有白仕那种百发百中的箭术,最好的办法,便是冲到相柳面前发动攻击。
相柳眨了眨眼,似乎也看不分明。
铁骑转瞬即到跟前,相柳索性闭上双眼。
他发出一声叹息。
已经冲到相柳背后的一骑忽然一带缰绳,战马长嘶一声,化为烟尘,马上人影消失不见。
那匹马上坐着的正是铁卫的真身,就在他以为要一击得手的时候,他看见相柳的嘴里,飞出了一条龙!
相柳那声叹息之后,奔腾的铁骑似乎受到了惊吓,瞬间跑了一半,只剩几十骑远远地围着相柳,不敢再冲锋。
李君武虽然不知道铁卫和玉甲看到了什么,但却能猜到相柳的法术。
幻术。
他的天眼通看到相柳口中喷出一道龙形幻影,可是被幻影击中的铁卫,似乎见到了真龙。
就在铁卫和玉甲驾驭这余下的铁骑幻影进退不定的时候,相柳出手了。
相柳的头颅变成铁青色的巨蛇,一口气分出四颗蛇头,张开血盆一样的嘴巴,喷出团团雾气。
雾气隐约呈龙蛇之形,扩散极快,相柳很快隐去身形。
李君武原以为这也是幻术,忽然寒毛直竖,顿觉寒冷刺骨。
雾气所到之处,雪落冰封。
那数十绕着相柳奔驰的铁骑,被冻成了一堵环形的墙。
在水神珠里观战的夜明道:“上古神兽的法术果然不同凡响,连幻影都能冻住。”
“龙魂惊怖,寒狱霜天。这是上古流传的水遁象地法天之术”
李君武在火剑仙的记忆中找到这种法术的渊源,心中道:“被寒狱霜天冻住的,不是幻影。每一个骑兵,都是铁卫、玉甲注入真气化成,只不过虚影所用真气较少。一旦被相柳的法术冻住,就无法再被收回体内,这样本体的力量,就会更弱。”
除了幻影,铁卫和玉甲的真身也被冻在寒狱霜天结界之中。
冰墙,正在变得纯净透明。
那些幻影在消失。
铁卫、玉甲注入幻影中的真气,正在被相柳收割!
很快,相柳就会收割他们两个的性命。
李君武的手刚按上清风追月剑的剑柄,身后的青辕一声长啸,飞入寒狱霜天结界之中。
青辕双拳齐出,透明的冰墙上登时出现两个砂锅大小的拳印。
裂痕从拳印中蔓延开来,冰墙土崩瓦解。
所有幻影都已消失,只剩下铁卫和玉甲两个。
他们身上的真气甲胄已经消失不见,真气化成的坐骑也无影无踪,原本威严刚毅的人脸,已经显出虎豹的原形,被冻得嘴唇发紫,完全没有猛兽的威仪。
“无坚不摧,无魔不破,原来是金刚拳法”
相柳似乎并不愿与青辕交手,他收了寒狱霜天结界,又变成人的模样,傲然从青辕面前走过:“金刚拳法,亦称五轮金刚手,你用的,不过是火相金刚手,不必太得意。
我已经跟两只大猫耍过啦,没兴趣再跟你这猴子耍。让我这位对拳法感兴趣的朋友指点指点你吧。”
四位上古神兽不但对高唐五绝的每一种法术了如指掌,还都有破解之法。
相柳那位对拳法感兴趣的朋友,是陆吾。
陆吾形如猛虎,却有九条尾巴。屠杀敕勒川群狼时,陆吾斩获最多,当时李君武见他吃得满口是血,此时已经变成人形,穿着一件灰色长衫,看上去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
“我是最近几百年才对拳法感兴趣的”
陆吾道:“在那之前,我更喜欢用暗器。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是个凡人的时候,我就是个输不起的人。这个毛病,到现在也没有改掉。所以,稍后若是我在拳法上胜不过你这位小朋友,可是会发暗器的,你可要小心了呦。”
青辕道:“多谢前辈告知,晚辈的五轮金刚手中,地、火、风才有小成,水、空二相尚未窥得门径。”
陆吾爽快道:“地、火、风三相足够了,请!”
青辕浑身骨节暴响,身躯壮大了一圈,双拳乌光闪亮如铁,先后击出。
两道炽热的纯阳之气化为拳风向陆吾席卷而去,出手便是两道火龙。
李君武觉得青辕的拳法似曾相识。
以拳风化为火龙的法术,很像青莲寺的无相金刚手。
只不过无相金刚手打出时无形无相,但是对手被击中时,会犹如被烙铁烧灼。
难道无相金刚手,只是五轮金刚拳法的一部分?
一声虎吼打断李君武的猜测。
陆吾一跃而起,接连出腿。
腿风如刀,发出猛虎的咆哮之声,将青辕用拳头打出的两条火龙从中间剖开。
风刀斩开火龙之后,去势不减,向青辕飞来。
青辕不甘示弱,接连飞腿扫出两道弧形风刀。
第一道风刀截住陆吾的风刀。
三道近乎透明的刀锋在地上划出一尺多深的刻痕,交击在一处,发出一声闷响,犹如巨锤敲打铁板,令人心惊。
第二道风刀绕了一个小圈,从侧面飞向陆吾。
陆吾大喝一声,双手一合,将那柄风刀生生夹住!
李君武看到,陆吾的双手在夹住风刀的瞬间,化为金铁,将风刀拍碎之后,又恢复血肉之躯。
这一招李君武的记忆中有:大力金刚掌!
就在陆吾以大力金刚掌拍碎风刀的时候,青辕早已飞身到陆吾跟前,双掌齐出,击向陆吾的空门。
也是大力金刚掌!
凡人的大力金刚掌足以开碑裂石,仙佛的大力金刚掌可以切金断玉,甚至击碎气场结界。
陆吾的双手来不及收回,眼见要被大力金刚掌击中。
砰一声巨响,陆吾和青辕各自后退数尺。
陆吾赞许道:“好力道!”
青辕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由衷叹服道:“好掌法!”
青辕惊讶的原因,是他居然没有看清陆吾如何出手。
旁观者李君武看得清清楚楚。
在青辕的大力金刚掌击来之时,陆吾的肋下生出了四只手!
多生出来的四只手中,有两只手与青辕对了一掌,另外两只手则在青辕身上几处大穴上疾点。
“青莲寺千手神通!”
李君武心中惊叹:“还有六道伏魔功中的人道,封神指法!”
——
陆吾赞叹之后,忽然向后退出一丈。
青辕还以为这位神兽已经被自己的大力金刚掌风所伤,无力在硬拼,正要追上前去,只见陆吾身后灰影连闪,接着便是奇异的锐器破空之声。
那是上千枚两寸长短的细针!
陆吾虽然没有吃亏,但是他觉得光是靠自己的手,很难轻易赢了青辕。
他开始用暗器了!
青辕单膝跪地,将十指插入地面,大喝一声,想要将整个地面掀起来。
他要用地相金刚拳破陆吾的暗器。
当他跪下之后,心里生出一股寒气,瞬间直达喉咙,让他窒息。
他的双手双脚,都失去了知觉——真气不流,穴道被封!
针雨漫天而来,青辕只能坐以待毙。